公爵府邸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窗外一片银白,壁炉中的火焰明明灭灭。罗德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声都让侍立两侧的护卫不自觉地绷紧脊背。
“还没有消息?”罗德冰蓝色的眼眸扫过跪在地上的侍卫。那人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料,低着的头恨不得埋进地毯中。
“回、回公爵大人,派出去的非凡者,全都……”
罗德抬手打断了他,不需要听完,他已经明白了。派出去的非凡者宛如石沉大海,那些得到消息的人永远回不来了,而没得到消息的,也不敢回来复命。
遣退周围的人,他起身走向窗户。窗外,雪花无声飘落,整座洛安城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安静地可怕。
他得承认,猎杀机关首领和那位副主教确实有些本事,但又能如何?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他们只能在洛安城中躲躲藏藏,即出不去,也不敢在他的面前露面。这样拖到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
千米之外的房屋顶端,齐岁如同一尊冰雕般静立,看向远方的公爵府邸。雪花在他银白的发梢堆积,与他的发色融为一体。
莱昂在丽娜“欺诈”能力的帮助下,正在城中清扫罗德派出的爪牙,克劳特则潜入纯净教会中,负责控制教会关键人员。而他只需要等待,等待秦念的信号。
他需要在秦念去往未来之后,于现在拖住北方公爵,不让他干扰秦念的计划。按照秦念的说法,现在会影响未来,未来也会反过来决定过去。
秦念并不希望在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撤回一只恶神。为了防止这位有时间权能的恶神传话给过去的信徒,让他们终止召唤,所以秦念利用了齐岁。
他并没有告诉齐岁实话,齐岁也猜到其中有些问题。如果秦念仅仅是想要阻止恶神的降临,他就完全没有必要拦着罗德,任由他终止仪式即可。
显然,秦念的目的不止于此。
不过没有关系,罗德是必须要解决的,恶神也是必须要解决的。无论秦念想要干什么,只要结果不差,齐岁可以当做不知道。
“铛——”
远处的钟声穿透雪幕,飘落的雪花突然凝固在空中。齐岁眼神一凛,长剑出鞘,剑刃划过之处,空间如镜面般碎裂剥落。北方公爵的背影出现在裂缝之后,齐岁改为双手持剑,身形如电,消失在了原地。
钟声还在悠扬,大雪继续纷纷落下。
罗德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他听到了,来自未来的求救。那是神明的声音,穿透时间长河,从十五天之后的未来回溯而来。
祂在命令他,终止仪式。
“为何?”
罗德喃喃自语。十六年的心血,十六年的等待,为什么要在即将成功的时刻放弃?自从在“死亡”降临那夜,他为了保全北方,保全洛安城的人民,他接受了另一位恶神的力量和庇护。
从那刻起,他的使命就只有一个:让祂降临。
他一开始还天真地认为,以为能靠自己的意志,抵抗来自恶神的侵蚀。
但有些事情,不是意志能够决定的,祂们的存在,远非人力所能左右。思维被改变,身体变得不再像人类,与恶神的连接无法被断绝……
罗德眼睁睁看着自己堕落,变成了这位恶神的信徒,没有任何的反抗。他的思维已经被改变了,十六年前的那个北方公爵,早已不复存在。
全都变了,现在的他,不过是被神明同化的一具傀儡。
祂的低语再次响起,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紧迫。罗德双手握拳,不再犹豫,执行神明的命令,这是他应该做的。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呼啸而过,齐岁的剑刃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轨迹。瞬息之间,他已跨越千米之距,长剑如毒蛇般刺向罗德的后心。
“嗤——”
剑锋入肉的闷响过后,齐岁察觉到手感不对,立刻拔出长剑。
这是过去的残象!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眼前的身影如水中倒影般扭曲消散,那片空间瞬间被冻结。若不是齐岁退的快,手中的长剑怕不是也要被一同困入其中。
几乎在同一瞬间,数十道冰刃从四面八方袭来。齐岁手腕翻转,长剑挥舞着将袭来的冰刃尽数斩碎。冰晶四溅,将室内的桌子、书柜统统刺出孔洞。
看不见,听不见,但战斗本能已经拉响警报——背后!
“铛!”
金属碰撞的巨响震碎寂静,罗德手持巨剑现身,却被齐岁提前预判。长剑向前挥出,没入虚空,精准出现在背后格挡。
两股力量相撞产生的气浪席卷整个房间,桌椅、烛台、挂画尽数被掀飞,在墙壁上撞得粉碎。
“齐岁?”罗德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到齐岁出现在这里,他就明白,这个人负责拖住他,而真正对降临仪式产生威胁的,是另外一个不知所踪的秦念。
他抬手一挥,房间内的温度骤降,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无数尖锐的冰锥。
“没时间陪你玩了。”
话音未落,冻结的空间开始龟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冰锥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罗德想趁机脱身,赶紧甩开这个难缠的猎杀机关首领,去完成神明的旨意。
随着一声巨响,整间屋子在冰晶爆裂中化为齑粉。齐岁破窗而出,出现在冰天雪地的户外,雪花在他周身飞舞,丝毫没有去追罗德的想法。
“空间被封住了?”罗德脸色阴沉地发现,他已经被困在了一片扭曲的空间中,无论从哪个方向离开,最终都会回到原地。
时间的能力远不是人类能够完全掌控的。罗德得到了这份力量,已经变得半人半怪物,即便如此,他也只能拥有局部加速,减速的能力。他不被时间影响,但他也无法前往过去和未来。所以,他对空间的封锁无可奈何。
杀掉齐岁,才能出去!
罗德锁定雪幕中那道银白身影,毫不犹豫地发动杀招。没有什么最强大的招式要留在最后使用的道理,如果能够一击毙命,那么就在第一时间解决。
“时间禁锢。”
飘落的雪花静止在空中,齐岁保持着防御姿态,也一同被缓慢流淌的时间困住。罗德的大剑裹挟着刺骨寒意直取咽喉,剑锋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为之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