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奥利文第三次用余光偷瞄身旁的秦念。
太安静了。
秦念这一路上异常沉默，一句多余的话都不问，似乎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的说法，没有半点疑虑。这种反常让奥利文心中发毛，在他印象中，秦念是一个尤其谨慎的人，不应该这么轻易相信他才对。
可能是他多虑了。
奥利文在心中安慰着自己，目的地要到了，无论秦念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他都没有机会展示出来。
金属门前，奥利文停下脚步。他的助手立即上前，在门禁系统上按下指纹。“嘀”的一声轻响，厚重的门锁应声而开。
“请。”奥利文侧身让路，脸上带着一层不变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虚伪。
秦念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奥利文心中一颤。正当他以为会有什么变数的时候，秦念又毫不犹豫地迈步而入。
奥利文与两名助手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跟着走进了这个看似废弃的仓库中。穿过堆满杂物的过道，第二道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
刺目的白光倾泻而出，与外面昏暗的仓库截然不同，这个房间明亮得近乎刺眼。
冰冷的墙壁上挂满了闪烁的仪器，各种数据在屏幕上跳动。秦昭坐在中央的检测椅上，数十根数据线像蛛网般缠绕在他身上。一名实验员正在调试设备，另一人紧盯着监测屏幕上的波形变化。
除了两名实验人员，还有三个身着黑衣的保镖。两人守在门口，一人寸步不离地站在秦昭身侧。
秦昭向门口投来了视线，在秦念的注视下，胜券在握的微笑出现在他的脸上，宛如是宣告胜利的宣言：“好久不见，秦念。”
门口的两名黑衣保镖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将秦念夹在中间。他们并没有拿出腰间的手枪指着秦念的头，因为真正的威胁，来自秦昭手中的控制器。
秦念的目光在房间内快速扫过，将屋内的情况与二狗的描述一一对上号。秦昭手中一刻不离地拿着次声波控制器，实验人员没有战斗能力，其余几个保镖身上都配备的有手枪。
简直是……不堪一击。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戏还是要演全套，至少要让奥利文看到他想看的东西。
秦念的眼神骤然转冷，总是轻松的表情染上了沉重的阴霾，锐利的目光刺向奥利文，质问道：“这就是你和我合作的诚意？”
奥利文被这眼神吓得本能地后退一步，两名助手立即上前形成保护之势。
但秦念似乎并没有进攻的意愿，或者说，他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反抗毫无作用，秦昭会在第一时间将他控制住。
奥利文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袖，掩盖刚才的后退一步的尴尬，他从容地看向秦念。
震惊，愤怒，被背刺的不敢置信。
没错，就是这样，这才是他期待在秦念脸上看到的表情。
“这不能怪我，”奥利文抑制不了声音中的得意，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秦念，我们之前的合作确实很愉快，我也履行了承诺，恢复齐岁身份，公布你们联姻的消息，让你进入董事会。”
他耸了耸肩，“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只是没想到，像你这样谨慎的人，居然会这么轻易相信我。该说你什么好？自负，还是傲慢？”
说完，他看向秦昭：“人我已经带到了，祝你计划顺利。”
秦昭的注意力早已完全集中在秦念身上，对奥利文的话充耳不闻。奥利文也不在意这份冷落，只要能除掉秦念，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这次计划他收获的太多，埃德蒙特的让步，聂克斯集团的股份。至于秦念这个前期的合作伙伴，既然他们利益冲突，那就是竞争对手，输了也只能怪自己不够强。
“不说些什么吗？”
奥利文离开后，秦昭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他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太多病态的渴望，早已浑浊不堪。他激动的嘴唇颤抖：“到最后你还是没能杀死我，是我赢了。”
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秦昭的面容枯槁。他死死攥着控制器，这是他唯一控制秦念的方法，他不能失去这个东西。
“你不过是个实验品，真的以为能逃过造物主的掌控？就算你手段再高明，掌控了深泉集团，拿到了聂克斯的股份，可这又怎么样？最后这些不还是都要归我？”
多年来积压的嫉妒在此刻喷薄而出。十多年了，他终于找到了机会能够尽情地羞辱秦念，给他贫瘠的心灵一点点安慰。
凭什么一个实验体比他更优秀？凭什么秦念能拥有完美的身体、过人的才智，甚至那份与生俱来的从容？
少了一个关键的观众，秦念没有必要继续表演“被盟友背叛落入绝境”的戏码。他脸上的凝重消失，就连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轻松的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无聊的茶会。
那双红瞳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秦昭，像是在评估一件残次品。
这样的视线让秦昭感到恶心。
又是这样！明明都要死了，都要被他踩在脚下了，为什么还是这样的高高在上，像看垃圾一样看着他。
“确实好久不见，你活着的样子还真是令人怀念。”秦念的声音里带着令人恼火的闲适，“嗯，你看起来比视频里面更憔悴了。我一进来就闻到了ApV药剂的味道，用这个东西续命，你快撑不住了吧？”
秦昭的状况在他的眼中宛如透明一般，秦念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轻笑道：“真是满眼都是对生的渴望呢，苟活在世上很辛苦吧？”
秦昭的呼吸骤然急促，手指狠狠按下控制按钮。
“嗯……”
秦念咬紧牙关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他单手撑住墙壁勉强站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仍勾起嘴角：“还是老把戏，真没有新意。”
通风管道里，齐岁握枪的手指节发白。他的耳麦中传来了一个机械音：“奥利文尚未走远，继续待命。”
他压下内心暴动的杀意，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为了秦念的计划，再等等。
“有用就行。”看着秦念痛苦的样子，秦昭终于感到一丝快意，“装得再从容，现在不也要跪在我面前？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也是我重获新生的日子！”
随着他的示意，两名黑衣人架起秦念。在被拖向仪器的途中，秦念轻轻扫过上方的通风口，嗤笑一声道：“你就不怕我闹大动静毁了你的计划？”
秦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怜悯地告诉秦念：“放心，不会有人知道。过了今天，我就是你。”
被架着的秦念突然低笑出声，红色的眼眸宛如锁定猎物似的看向秦昭，他的声音里压抑着兴奋：“你刚刚说了，不会有人知道，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