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岁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玻璃。
窗外是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楼下的车流在夜色中穿梭。寒意透过玻璃渗入肌肤,却丝毫无法缓解此刻体内翻涌的灼热。
他仰起头,视线撞进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里。
秦念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放大,反射着微弱的光,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危险而诱人。这是天生的上位者,从来不知道屈居人下为何物。
男人的唇瓣泛着水光,脸颊染着薄红,并不是因为方才的打斗,而是此刻暧昧到令人窒息的氛围。
“传说中的暗网杀手‘天一’,就这点本事?”
戏谑的尾音上扬,语气中透露出的无不是蔑视。秦念一只手撑在齐岁腰侧,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脸颊肉,像评估一件商品般左右转动他的脸。
“啧,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还没有我一半厉害。”秦念松开手,语气轻松的就像是和朋友谈论趣事,“哎哎,两把手枪都打不过我用冷兵器,你不是还带的有炸弹吗,怎么不干脆拉着我同归于尽?”
俊美的脸庞忽然逼近,呼吸交缠,齐岁的视野里只剩下这张过分艳丽的面容,就连心房中也被这个人强势地占满了。
“难道你怕死?小朋友,你干这行是认真的吗?”
秦念似乎笃定了齐岁因毒素而无法反抗,嘴巴一刻也没有闲着,肆无忌惮地嘲弄着这位年轻的杀手,但齐岁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太近了。
近在咫尺的灼热吐息喷洒在唇边,紧实的大腿压着他的腰腹,就连那只撑在他身侧维持平衡的手,触碰的地方都像被点燃了一般发烫。
该死的……这明明是他的暗杀目标,是他的猎物。可如今立场颠倒,他反而成了被压制的一方。对一个猎物产生这种荒唐的念头,简直荒谬至极。
“看呐,我们可怜的杀手先生只能毫无力气地任我摆布。要不你求饶吧?说不定我心情好了,愿意——”
齐岁突然抬手扣住秦念的后脑,猛地将他按向自己。
喋喋不休的嘲讽戛然而止。
唇齿相贴,齐岁侵入对方的口腔,舌尖扫过上颚,报复性地啃咬那总爱吐出刻薄话语的唇瓣。他掐着秦念大腿的手收紧,柔软的腿肉从指缝中溢出。
再毒的嘴也是甜的。
“你……唔!”
秦念挣扎着撑起身,却被齐岁又按了回去。这位大少爷的嘴巴一刻不停地说着嘲讽的话,比那清晨的麻雀还要吵闹,但让他闭嘴比想象中的简单。
亲吻中,他像一只被顺毛舒服的大猫,逐渐软化在齐岁怀中,那双总是盛气凌人的眼睛此刻瞪大,却因情欲而蒙上一层水雾,毫无威慑力。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着秦念这副炸毛的样子,齐岁莫名地心情愉悦,贴在他耳边低语:“我以为秦大少爷不会在意这些……”
梦境就在此刻停止,就如同突然闯进房间的那两个人。
齐岁猛地睁开眼,微弱的白光透过窗帘,外面的天才蒙蒙亮,时间还早。他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明。
这里是他的公寓。
只有他一个人。
昨天晚上,他趁着秦念回头时跳到窗外,借着夜色掩护迅速回到1306号房间,动作利落地抹去房间中所有痕迹。
齐岁登记时用的是假身份,不怕后续追查,当然,前提是他要能逃出苍穹大厦。
这很困难。齐岁都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就强行突围,把刺客玩成狂战士又不是第一回了,他身上的炸弹和手枪都还没用。
但令人意外的是,整栋大厦静得出奇,连巡逻的保安都没见着一个。这安保力度,不像是接到杀手入侵的消息该有的样子。
太反常了。
齐岁轻松地走出大厦,没有遇见任何阻拦,顺利的不可思议。直到走到监控死角的巷道中,他都还在思考:
为什么秦念明明占据上风却没下杀手?难道真如同林医生所说,这位秦大少爷缺少一个趁手的杀手,看上他了?所以在他暗杀失败撤退的时候,整栋大楼都毫无戒备,这是秦念在向他示好。
但那个荒唐的吻又算什么?
舌尖无意识擦过嘴唇,仿佛还能尝到对方残留的气息
不对!
齐岁猛地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给赶走。
那分明是投毒的手段!可谁能想到,他对各种毒的抗性极高,连神经毒素都能代谢。这个恐怖的毒药不仅没有杀死他,仅仅是过了一小会,他身体的各项机能就开始恢复了。
倒是那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敢把剧毒含在嘴里,就不怕把自己给毒死吗?
等齐岁回过神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把那件染血的白外套带了出来。小巷中的垃圾桶近在咫尺,进入了深夜,附近也没有人,只有一只路过的野猫。
要不直接扔了吧?
他立刻打住了这个想法。衣服上面还沾有他的血液,若是因此被查到了真实身份那就因小失大了。
齐岁登记在册的dNA记录与“天一”毫无关联,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敢在黑暗世界中如此活跃的原因。也就是说,不会有人通过这件外套上的血液查到他的真实身份。
但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这位杀手不小心忘记了这一点,最后决定把这件麻烦的外套带回家处理。
身后没有任何追兵,齐岁还是谨慎地去往其他据点作为中转,兜兜转转,后半夜才回到自己的公寓。
晨光透过窗帘渗进来,太阳还没有出来。齐岁的大脑宛如死机了一般,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现在只能颓然地发呆。
虽然只睡了三个小时,但拜刚刚的梦境所赐,他现在很清醒,清醒的要命!
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接这个通缉令了。
秦念已经看清了他的脸,这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那位大少爷奇怪不明的态度更令人不安,齐岁已经可以预见,他未来的生活中一定充满了麻烦。
但现在,他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为妙。还有那件他鬼迷心窍带回来的白外套,也要好好地处理。
浴室的门被推开,齐岁洗浴完毕,时间也才来到八点。把用过氧化氢浸泡的衣服清洗干净晾晒好,他才想起查看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两条未读消息率先跳了出来。
【dr.Lin 02:03】没死吱一声
【dr.Lin 04:21】真死了?再不回我就把你删了。
齐岁扯了扯嘴角,单手敲下回复。
【假期呢?】活的,没死
消息刚发出去,另一条通知紧接着弹出。发件人显示“左助理”,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这位奥利文的贴身助理齐岁再熟悉不过,过去就是这人向他通知聂克斯集团对他的安排。
难道又有什么新的要求了?
【左助理】四月六日,晚七点,黑曜石集团晚宴,请准时出席。服装已备妥,具体事项之后安排。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齐岁的眉头深深皱起。
聂克斯家族向来对他严防死守,从不让他在公开场合露面,生怕有人顺藤摸瓜挖出什么。但这次突然破例,奥利文是在打什么算盘?
拒绝?
他没这个选项。
齐岁刚回复“收到”,还没有从一系列密集的信息轰炸中想出一个所以然来,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接通电话,齐岁保持安静没有发出声响,听筒里传来林医生沙哑的声音,背景音里还有咖啡机运作的嗡鸣。
“哟,居然没死,” 林医生打了个哈欠,“行啊,你小子,那成功了?”
“没。”
“哦,”那边的声音明显变得的失落,“也正常,你要是这么轻松得手,那些死去的同行怕是要从坟里爬出来喊冤……等等,你该不会根本没去吧?要我说这就是最好的选项,你不掺合这件事是明智的。”
齐岁盯着窗外升起的太阳,言简意赅:“逃出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突然高声叫起来:“逃出来?!你还是去了?具体什么情况?”
“没死。”
这一句话直接把林医生干沉默了。你别说,这样说还真没错,齐岁又适时地补了一枪:“不问细节。”
“行吧,”她又打了个哈欠,道,“昨天忙了一晚上,我有些神志不清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最近‘开膛手’的案子是你做的吗?”
齐岁的眸色一沉:“说详细点。”
“那就不是你了。”林医生嘀咕了一句,鼠标点击声透过话筒传来,
她继续道:“手法是开膛破肚,有人怀疑作案者是‘开膛手’。但警方封锁了具体的案发情况,我们也是通过线人了解到现场的。死者都是大人物,有几个还在组织的暗杀名单上,还不确定这位凶手是不是组织的人……总之小心点,有人冒用你的名号。”
林医生顿了顿,像赶业绩的推销员一样突然问道:“接委托吗?”
齐岁想了想未来自己可悲的行程,为了不猝死,他果断地拒绝了。
“不接。”
话音一落,电话挂断的忙音响起,林医生显然是不想和他这个不接任务的人多说一句话。此时,晨光已经爬满了整面窗户,齐岁安静地站在窗前。
奥利文安排的晚宴,“开膛手”的模仿犯,还有他招惹上的那个捉摸不透的大集团继承人。麻烦事堆积如山,但此刻,齐岁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实验报告的截止日期,是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