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宏突如其来的刻薄催促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所有人循声望去,就看见盛宏额头青筋暴露,面上更是前所未有的寒霜。
王若弗是知道账本里的内容,可她这辈子也算是养尊处优,家中父亲有权,二叔有钱,根本不明白账本里面的内容给盛宏的冲击有多大。
老太太想说什么,但看着盛宏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想着等下就知道了,就跟被吓了一跳的明兰道:“明儿,你赶紧进去看看,让你小娘快点出来。”
要说卫恕意也是个人才,之前七公子满月,众人来庆贺,她抽风让众人瞪了许久,还能说哪些人是小妾和晚辈;今日在这里等她的可都是盛府真正的主人,还磨蹭。
墨兰正陪着如兰点茶呢,神识监控到这一幕也是有些为卫小娘的心大捏把汗,她不动声色的配合如兰,将刚刚砸碎的茶饼放入茶碾中,用工具碾成粉末。
神识却向香饮院的其他房间探去,终于在一间书房找到卫小娘的身影,外间房嬷嬷不断催促,书房内,她却不徐不疾的净手。
树案上摆满了刚刚抄好的女戒,墨兰这才想起老太太给出的惩罚方案是让她学习女训女戒,怪不得这么慢了。
看她不徐不疾的动作,脸上却隐隐透着古怪和解脱的笑意,令人费解。
墨兰忍不住多关注了一会,见她收拾好要走出房间时,喃喃低语:“终于要结束了,也好,也好,用我一人换老太太安心扶持两个孩子,值了”
这一句话宛如一道惊雷,震得墨兰心神俱震,卫小娘在筹谋些什么?
墨兰的视线跟着她来到正房,她刚踏入房间内,还不待行礼,盛宏就将账本砸在她身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卫姨妈赶紧护在姐姐身前,怒道:“盛大人,你怎可如此欺辱一个女人,还是你自己的女人?”
“欺辱?我的女人?可不敢当!”盛宏咬牙切齿道。
“我原以为你就算是将月例银子送回卫家,至少有点分寸的”
“你进盛府八年,你和明兰月例银、四节赏银和额外赏银,到手绝对不低于500两。扬州城内,普通五口之家一年花费也就25两,8年不过400两,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王若弗有些吃惊,原来普通人家一年只用花费25两吗?那还真是挺少的。
账册中记录明兰那几年的日子简直比他当年在盛宅后院,母亲不受宠,嫡母不管事,宠妾气压,其他兄弟欺负的日子还要难过,联想到不幸的童年,他更生气:
“你为何还要将你和明兰的补品、新衣、长辈给明兰的首饰,甚至冬季里的木炭都要么换成银钱,8年你送回的银钱超过5000两,你简直,简直是……”
盛宏几步到卫恕意面前,双眼喷火,继续怒斥:
“为了一群吸血鬼,每日里只给明兰一碗清汤寡水的稀粥果腹,厨房送过去的点心、果子、糕点你也要克扣换钱,将明兰养的骨瘦如柴,即便是街边的乞儿都比明兰吃得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简直是畜生不如”?”
他始终记得,当年在盛家后宅,亲娘偷偷将她份例中的棉花拆了给他做成袄子。
在盛宏心中,娘亲都是最爱孩子的人,怎么会有人为了外人苛待自己的孩子,卫恕意简直是玷污他心目中母亲的神圣印象。
卫恕意连连后退,她受不了盛宏眼中的鄙夷,还有明兰眼中的失望,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她哽咽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只是想要哥哥和侄子们继续读书,想要让卫家以后能成为明儿的依靠……”
她想要卫家的子孙考取功名,重新恢复爹爹做秀才时的荣光,甚至更进一步,这样家人就不会再因为她做妾而蒙羞。
明兰冷漠的看着眼前这拎不清的女人,为那个冻死在黑夜中的原身不值,说什么为了让卫家成为她的依靠,正所谓论迹不论心,事实就是原身被卫家被卫小娘吸血而死。
盛宏冷笑,“供养一个读书人,一年最多40两,10年400两,你卫家有多少儿子?若你们卫家子侄真有出息,你禀告给我,扶持一下又如何?你偏要假清高,行这克扣女儿的畜生事。”
一句句畜牲将卫小娘骂的眼泪涟涟,可在盛宏看来,她的眼泪都是鳄鱼的眼泪。
卫姨妈见盛宏算的这么清楚,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怕什么来什么,盛宏怼完卫小娘又转头看向卫姨妈,继续道:
“你们卫家可真是让本官长见识了,靠着吸血卫恕意,你卫家如今买了两进的大宅子,家里还请了仆人照顾,更是置办良田百亩,有田有房有进项,你们还不懂得适可而止,你还敢追到盛家来?”
他双眼闪烁着寒光,恨不得将眼前追着盛家吸血的女人丢出去。
卫姨妈眼光躲闪,试图解释道:“我,我只是几个月没收到姐姐的消息,担心……”
盛宏听闻,嗤之以鼻,“哦,那么既然是来探望的,可带了礼物?到底是来探望的还是来要钱的,你心里清楚。”
卫姨妈干笑道:“我……我今日来的匆忙,没有带,下次,下次一定带……”
抬手制止她的解释,盛宏直接下了决定:“我现在就写了放妾书,你今日就带着卫恕意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祸害我的儿女,你们卫家也不要想打着我盛家的旗号行事。”
卫恕意不可置信的看向盛宏,虽然不愿意做妾,可她也是有过一段独宠的日子,对盛宏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眷念,更是从未想过离开。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一双泛着泪意的眼睛看向盛宏,只看到无尽冷漠,情急之下,她又扫向一旁的明兰,只见女儿眼里的恨意让她心惊,她又看向妹妹,从对方眼神中看到抗拒和惋惜。
绝望之下,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她惨然一笑,“终究是我作茧自缚,怪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