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听得额头冒汗,只得岔开话头:\"许当家过谦了!楚某虽与当家素未谋面,但一见便知是条好汉!如今国难当头,当家愿带弟兄们抗日,就是我楚某的朋友。只要当家不扰百姓,楚某担保晋绥军绝不会动黑云寨分毫。\"
比起李云龙的直来直去,楚云飞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到底是正规军出身,言谈间自带三分傲气——也难怪,人家三五八团装备精良,一个团抵得上别人一个旅,自然腰杆笔挺。
\"楚团长放心!\"许平拍着胸脯,\"从前黑云寨确实干过打家劫舍的勾当,但那都是前任当家造的孽。如今既然是我许某当家,断不会让弟兄们再做这等事。咱们聚义黑云山,就为把鬼子赶出中国去!寨子里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汉!\"
\"好!\"楚云飞击掌赞叹,\"当家果然豪气干云!若多几个这般血性男儿,何愁倭寇不灭?不过...\"他话锋一转,\"当家既有这等抱负,为何不投军报国,偏要在山上落草?\"
明眼人都看得出,楚云飞这是来摸底的。能收编最好,若不能......
眼下他们专心对付鬼子倒还好。若是生出别的心思,阎老西绝不会袖手旁观。
以黑云寨现在的实力,应付三五八团尚可。但若阎老西铁了心要动手,他们绝不是对手。
\"哈哈哈!楚团长,我早说过打鬼子是真心实意。至于你们晋绥军?您的人品我信得过,不然苍云岭一役也不会派兵增援。
可阎长官嘛……这就不好说了。
当个山大王多自在,想打就打,不用看任何人脸色。所以许某觉得,真要打鬼子,还是当 痛快。
楚团长不必反驳。许某这话在不在理,您心里最清楚。\"
许平笑吟吟地说着,臊得楚云飞面红耳赤。
他不得不承认,许平句句戳中要害。阎老西确实骨头软,几次三番想投降。更对八路军百般提防,明面上合作抗日,暗地里却处处掣肘。
这些弯弯绕绕,楚云飞心知肚明。此刻被当面点破,竟有些无地自容。
楚云飞忽然发觉,自己这个正规军团长,活得还不如个山大王痛快!
正低头沉思时,又听许平道:\"楚团长黄埔五期毕业,既是委员长高足,又是阎长官红人。晋绥军这座小庙,怕是供不起您这尊大佛吧?\"
\"惭愧!实在惭愧!\"楚云飞连连摆手。
他暗自心惊:这许平谈吐不凡,句句带刺。更蹊跷的是,自己名声何时传到 窝里去了?
\"许当家不像寻常草寇,倒像个读书人?\"楚云飞试探道。
\"略通文墨罢了。\"许平谦逊一笑。好歹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总比寻常 强些。
\"许当家对当前局势有何高见?\"
\"当真要听?\"
\"愿闻其详。\"
许平也不推辞:\"眼下看似倭寇势大,实则外强中干。他们那点兵力,吞不下整个中国!\"
短期内恐怕难以扭转局势。对付日军的关键在于拖延,只要坚持十几年,等他们补给耗尽,胜利自然水到渠成。
楚云飞对许平的观点并不完全认同。
虽然\"以空间换时间\"的策略初见成效,战场暂时稳定,但龙 队仍无法与日军正面抗衡,装备和士兵素质都存在差距。
若日军倾尽全力,攻占龙国并非不可能。
\"日军目前兵力不足,但正在国内大规模 ,未来势必增兵。许大当家为何认定拖延就能取胜?\"楚云飞提出质疑。
作为这个时代的人,楚云飞的视野终究有限。
许平来自未来,清楚历史走向:\"战争胜负取决于欧洲战场!
d国看似势如破竹,实则四面树敌。一旦苏军反击,d国将陷入困境。
作为一战战败国,d国财力本就不足,如今更是竭泽而渔。若三年内无法征服苏方,必败无疑!
d国战败,轴心国必将瓦解,日军也会受到牵连。
况且,日军的野心岂止一个龙国?\"
\"小小的龙国\"——这话让楚云飞心头一震。
龙国虽大,放在世界版图上却不算什么。经许平点拨,楚云飞若有所思:\"许大当家是说...日军图谋更大?\"
\"不错!轴心国意在称霸全球。最迟明年,战火将席卷世界。届时日军主力转向其他战场,待他们溃败之时,便是我们反击之机!\"
楚云飞神色凝重,对许平愈发警惕。
轴心国成立于1936年,最初与日军无关。按历史进程,日军将于今年十月加入,此刻尚在二月。
楚云飞去年才听闻轴心国之事,只知日德关系密切。
眼前这位山大王竟对此了如指掌,甚至预见未来走向。虽然尚未发生,但局势发展似乎正印证其预言。
\"许大当家高瞻远瞩,料事如神,楚某佩服!\"
许大当家的分析虽在理,终究是未发生之事。未来如何,谁又能断言?不如谈谈已发生的忻口之战,不知许大当家有何见解?
楚云飞有意试探许平的战略眼光,便顺势将话题引向忻口之战。若此人见解独到,他定要将其招至麾下。
许平直言不讳:“忻口之战实乃第二战区败笔!阎长官排兵布阵声势浩大,实战却一塌糊涂。贵军惯于死守,毫无主动出击之志。数十万大军与坂垣师团交锋三日,竟全线转为防守。部分部队遇敌即溃,若非八路军奇袭机场,日军攻势受阻,阎长官若趁机反击,战局或未可知。”
楚云飞深以为然。忻口之败,确因阎长官指挥不力。他叹道:“阎长官自有难处,但败军非独晋绥军。中条山一役, 军折损八万,日军伤亡不足三千,堪称奇耻!”
许平冷笑:“国力贫弱是事实,但根子在人心。苍云岭之战足证此理。某些人自私怯懦,只顾权位。九一八若敢抵抗,何至今日?金陵保卫战空喊口号,结果贻笑大方!”
楚云飞闻言,既愧且痛。许平字字诛心,却句句属实。他起身道:“今日与许大当家一席话,楚某汗颜。若多几位如许大当家这般豪杰,何愁倭寇不灭?临别前,楚某愿赠一礼,聊表携手抗敌之心。”
说罢,他取出一对 :“此枪出自比利时FN公司,口径6.3,弹容六发,本是一对。楚某愿将雌枪赠予许大当家,望笑纳。”
这枪本是楚云飞打算赠予李云龙的,如今却落到了许平手里。
许平颇感意外,但楚云飞的举动已表明,他确实看重许平。
接过楚云飞的见面礼,许平略作思忖,开口道:“楚团长若真要送,不如把那支公的给我,母的我可不要。”
“许大当家此话怎讲?”楚云飞问道。
“堂堂七尺男儿,随身带支母枪,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许平大笑。
楚云飞听罢,朗声笑道:“好一句‘我自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果然豪气!许大当家,就依你,这支公的归你了!”
他爽快地将公枪递给许平,随后拱手道:“许大当家,楚某告辞。”
“楚团长慢走。”许平目送他离去。
如今,许平已与楚云飞、李云龙皆有接触。二人抗日之心不假,只要许平同样真心打鬼子,八路和晋绥军便不会轻易动他。
不过许平也清楚,二人对黑云寨心存戒备。眼下共同抗敌尚能相安,可一旦鬼子被赶出龙国,难保不会兵戈相向。
至于将来如何,许平并未深想。或许他会成为一方枭雄,但眼下山寨事务繁杂,何必自寻烦恼?
……
新一团驻地,全团战士列队村口,为老团长送行。
“搞什么名堂?都散了!又不是去当上门女婿,送什么送!”李云龙脸色阴沉,心中郁结难舒。
一旁的丁伟劝道:“老李,大伙儿一片心意,别拂了同志们的好意。”
二人曾是四方面军的老战友,久别重逢却无暇叙旧。此刻李云龙满腹牢 :“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老子从正面突围怎么了?干掉坂田不说嘉奖,反倒降职!这理上哪儿说去?逼急了,老子真不干这八路了!”
想起黑云寨许平的话,李云龙更觉憋屈。早知如此,不如上山落草,和许平称兄道弟,岂不快活?
丁伟听罢眉头一紧:\"老李,少说两句吧。降职算什么?正好歇歇。老总记着你呢,新一团迟早还给你。刚才那些话在我这儿说说就算了,要传到外人耳朵里,非得挨枪子不可!还记得松云岭那个王特派员吗?\"
李云龙哼了一声:\"老丁,你倒是会说风凉话。降职老子认了,哪怕当个连长都行。可让老子去管被服厂?那是爷们干的活吗?简直让张飞绣花!前两天我去黑云寨......\"
\"全体注意!\"丁伟突然高声打断,他太了解这个老战友了,\"向老团长敬礼!\"新一团的战士们齐刷刷向李云龙敬礼。
李云龙强压着火气,松云岭的往事涌上心头。那个王特派员的嘴脸,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就想毙了那家伙,可惜让他跑了。多年后再见时,那人竟成了王副军长,还打起了田雨的主意。
\"行了丁团长,回吧,用不着送。\"李云龙摆摆手。
丁伟仍不放心:\"再送送吧,好不容易见面。老李,你那些念头太危险了。真要上山我拦不住,但这话可不能乱说。\"
\"放心,我就发发牢 。放着正规军不干去当 ?新一团可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倒让你捡了现成。不过张大彪是个人才,哪天我要用他,你可别舍不得。\"
丁伟笑道:\"你开口谁敢不给?这次怎么这么大火气?\"
\"打了胜仗反倒降职,憋屈!关键是前两天在黑云寨,那 头子说的话......\"提起许平,李云龙又来了火气。
丁伟顿时来了兴趣,苍云岭之战的消息他早有耳闻。
谁也没想到,黑云寨突然冒出七千多名好汉,手无寸铁却硬生生拼掉上千名鬼子!
这可是惊天大捷!想当初忻口会战,装备精良的正规军都被打得溃不成军。
如今黑云寨的名号彻底打响,连八路军高层都对这个新崛起的势力充满好奇。
丁伟按捺不住追问李云龙:\"老李,黑云寨哪来这么多人马?一个 窝子......\"
\"天晓得!那小子嘴严得很。\"李云龙叼着烟卷,\"不过确实有两把刷子——他早料到老子会被处分,这不就应验了?\"
提起许平,李云龙眼中闪过精光:\"照这个势头,怕是要从山大王变成军阀喽!\"
丁伟闻言心头一凛。能让眼高于顶的李云龙如此评价,这个许平绝不简单。
很快,被撸了团长职务的李云龙,果然灰溜溜去了被服厂绣花。
黑云寨里,许平正百无聊赖地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