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花园”内,那份源自“旧花园废墟”的混沌躁动,不再仅仅是背景噪音中偶尔拔高的音节。它开始凝聚,化作一丝丝冰冷刺骨的“低语”,如同无形的触须,探出花园的边界,尝试与远方那些被污染、畸变的规则区域建立连接。韦东奕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低语中蕴含着对一切形态、一切规律、一切存在本身的纯粹恶意,是比归墟的湮灭意志更加古老、更加彻底的虚无主义。
几乎在混沌低语开始活跃的同时,现实层面,那些潜藏的危机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在晶语族刚刚重建的“谐振星尘”领域边缘,一片原本已被“悖论晶格”稳定下来的星尘带,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剧变。稳定的晶体光晕被一种污浊的、不断变幻扭曲形态的暗影所覆盖。晶格结构本身开始变得不稳定,内部精妙的动态平衡被强行打破,不是走向崩溃,而是扭曲成一种充满攻击性的、试图同化周围一切有序结构的诡异形态。
“共鸣……被污染了!”那位最早领悟悖论晶格的老共鸣师惊恐地看着监测仪器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有一种……充满憎恨的意识……在强行改写我们的晶体结构!”
晶语族赖以生存的网络受到了直接攻击。更可怕的是,这种攻击并非物理层面的摧毁,而是规则层面的“污染”与“畸变”,他们刚刚掌握的、引以为傲的新技术,反而成了混沌力量入侵的快捷通道。
与此同时,“可能性港湾”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几座刚刚建成不久的“概率云桥”突然失去了稳定性,桥身不再流淌着绚烂的可能性光影,而是被一种粘稠的、仿佛凝聚了所有糟糕可能的漆黑物质所堵塞。这物质不仅阻断了通行,更开始反向侵蚀锚定它的稳定节点,试图将整个港湾拖入一个所有概率都指向毁灭的绝望未来。
墨菲带领着概率师们奋力抵抗,试图用集体意识网络重新引导概率流,冲刷那些漆黑物质。但他们发现,这物质本身仿佛就代表着“概率的终结”,他们的引导力量如同泥牛入海,甚至自身的意识都开始受到那种纯粹混乱与绝望的侵蚀,变得迟滞、悲观。
“不行……这不是自然的概率紊乱……这是……有意识的诅咒!”墨菲脸色苍白,他的水晶单片眼镜上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那是他意识承受巨大压力的表现。
就连远在编织者之城的伊莎贝尔也感受到了威胁。城市边缘,那些由他们精心编织、融合了静滞秩序的结构,开始出现不自然的“软化”和“解离”。并非被熵痕侵蚀,而是构成结构的规则逻辑本身仿佛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和“混淆”。一种令人心智混乱的低语,开始在城市防御屏障的外围回荡,试图瓦解编织者们赖以生存的“形态创造”理念。
混沌的侵蚀,并非大军压境,而是如同病毒,精准地攻击着新生文明最核心的规则根基,利用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与基膜更深层次连接的“脉络”,进行反向渗透和破坏。
“本源花园”内,韦东奕的意识核心光芒流转,全力运转。他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切。混沌意志的目标很明确:不是直接对抗“悖论之心”,而是要扼杀那些正在实践和拓展新规则的生命之火,从根本上瓦解“共筑”的可能性,让宇宙重新滑向它渴望的、无意义的混沌深渊。
他立刻做出了反应。
首先,他加强了通过“编织者之光桥”对现实层面的规则支撑,尤其是对那些遭受攻击的文明区域,输送更纯粹的、源自“编织者之源”的形态固化力量,帮助伊莎贝尔稳定城市结构,抵抗规则的“抹除”。
同时,他引导“概率之源”的力量,化作一道道清亮的“概率激流”,射向可能性港湾被堵塞的云桥,并非强行冲击,而是尝试用无限的可能性去“稀释”和“重构”那代表终结的漆黑物质。
对于晶语族,他则调动了刚刚从“静滞之源”转化而来的、那份独特的秩序力量,将其转化为一种“规则防火墙”的概念,通过基膜传递过去,帮助晶语族建立隔离污染的意识屏障,保护他们尚未被完全侵蚀的晶体网络。
然而,韦东奕也清楚地意识到,这些只是防御和缓解。混沌低语如同附骨之疽,其侵蚀直接作用于规则底层,极其难以根除。单靠他远程的规则支援,无法彻底解决问题。而且,他能感觉到,那潜藏在“旧花园废墟”深处的混沌意志本体,其力量仍在缓慢而持续地增长,仿佛正在从宇宙各个角落汲取着混乱与绝望的情绪作为养料。
他将目前严峻的形势,以及混沌侵蚀的特性,通过意识连接,清晰地传递给了伊莎贝尔、墨菲以及所有他能联系到的新生文明领袖。
“必须找到源头……”韦东奕的意识在规则层面回荡,“或者,找到能够从根本上净化这种规则污染的方法。否则,我们的共筑,将成为混沌蔓延的温床。”
希望的火种正在被阴冷的邪风侵袭,新生的脉络面临着被彻底污浊的危机。悖论纪元的第一个真正严峻的考验,已然降临。各个文明必须在“悖论之心”的指引下,尽快找到对抗这无形之敌的方法,否则,刚刚点燃的星火,恐有熄灭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