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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驱散了山林间最后一丝寒意。林九在白流苏的搀扶下,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小径,朝着山下依稀可见的村落轮廓走去。三个徒弟紧随其后,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茫然交织在他们年轻的脸庞上。山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香,也吹散了茅山鬼镇残留的阴霾,但每个人心头都沉甸甸的,装着归真殿的悲怆、师父清虚的牺牲,以及那被封印在青铜巨门后、名为“嗔怨之魔”的恐怖存在。

“师父,您感觉好些了吗?”张晓光走在林九另一侧,关切地问道。他手里还攥着那根充当武器的粗树枝,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林九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锐利,只是眉宇间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沉重。他微微颔首:“无妨,神魂之伤需静养,但行动无碍。”他感受着体内残存的虚弱感,又看了看身边脸色同样带着一丝苍白的白流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疼惜。若非她以自身为桥引动镜光,若非胡青玄留下的玉狐雕像,他们恐怕早已葬身在那片规则扭曲的绝地。

“师姑,您的肩膀…”李秋生看着白流苏左肩衣衫上渗出的淡淡红痕,那是被画皮鬼爪撕裂的伤口,虽在玉狐与玉佩双重净化下邪气尽除,皮肉也已结痂,但疼痛想必仍在。

“皮外伤,不碍事。”白流苏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她紧了紧搀扶林九的手臂,目光投向山下袅袅升起的炊烟,“先找个地方落脚,师兄需要静养,我们也需休整。”

“对对对!找个有热炕头的地方,喝碗热粥!”王文才揉着咕咕叫的肚子,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在鬼镇里啃干粮啃得我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就知道吃!”张晓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师父师姑都伤着呢!”

“民以食为天嘛!”王文才不服气地嘟囔,“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师父师姑啊!”

林九听着徒弟们的拌嘴,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这熟悉的烟火气,这寻常的吵闹,此刻听来竟如此珍贵。他深吸一口带着泥土和晨露气息的空气,胸中那股因师门覆灭、师父牺牲而郁结的悲怆,似乎也随着这山风消散了些许。活着,就有希望。

一行人沿着蜿蜒的山路下行,速度不快。林九和白流苏都需要恢复,三个徒弟也经历了一夜惊魂,精神疲惫。山路两旁草木葱茏,鸟鸣清脆,一派生机盎然,与身后那笼罩在淡淡阴霾中的茅山主峰形成了鲜明对比。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山路渐宽,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一条路继续向下通往村落,另一条则沿着山腰延伸,通往一片茂密的松柏林。

“师父,走哪边?”张晓光停下脚步问道。

林九目光扫过两条路,正欲指向村落方向,忽然,他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地投向松柏林深处。

“有阴气。”白流苏也同时察觉,低声道。她的感知比林九更敏锐些,此刻清晰地捕捉到林中传来一丝微弱却极其不稳定的阴寒波动,并非厉鬼凶煞,倒像是…某种受惊扰的小鬼气息?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带着市侩与慌乱的人气。

“阴气?”王文才和李秋生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往林九和白流苏身后缩了缩。

“过去看看。”林九沉声道。这荒郊野外,又是刚出鬼镇,任何异常都需警惕。他示意众人放轻脚步,朝着阴气传来的方向悄然摸去。

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前方松柏林中,一幕颇为滑稽又透着诡异的景象映入眼帘。

只见一个穿着半旧道袍、身形略显佝偻的中年道士,正手忙脚乱地在一棵大松树下忙活着。他约莫四十多岁,面容清瘦,留着两撇老鼠须,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几分市侩和精明,此刻却写满了焦急和狼狈。他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画着简陋符咒的破旧黄布袋,正对着树根处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嘴里念念有词:

“小祖宗!小祖宗哎!快出来!别闹了!这地方邪门得很,不是闹着玩的!再不出来,被路过的真神仙收了去,我可救不了你们!”

他一边念叨,一边紧张地四下张望,生怕被人发现。

树洞里,隐隐传来几声极其细微、如同孩童嬉闹般的“嘻嘻”声,带着一丝顽皮和恶作剧的意味。紧接着,洞口处光影一晃,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穿着红肚兜、扎着冲天辫的“小娃娃”虚影猛地探出头来,对着道士做了个鬼脸,又“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哎呀!大毛!你个小兔崽子!”道士气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大声呵斥,压着嗓子骂道,“再不出来,今天的香火没了!饿死你!”

“嘻嘻嘻…”树洞里传来另一个更稚嫩、更模糊的嬉笑声,似乎是另一个“小娃娃”。

“还有你!小毛!别跟着瞎起哄!”道士对着洞口又气又急。

林九和白流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养小鬼?而且看这道士的模样和手法,显然道行不深,养得也颇为勉强。

“师父…这…这是养鬼啊?”李秋生小声问道,脸上带着好奇和一丝害怕。

“嗯,而且是两个灵智初开、顽劣不堪的小鬼。”林九低声道,目光落在道士身上那件半旧的道袍上,袖口处隐约可见一个褪色的茅山符印纹样。他眉头微挑,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就在这时,那道士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一咬牙,从怀里摸出半块干硬的窝窝头,掰下一小块,小心翼翼地放在洞口,带着几分肉疼地哄道:“出来!出来就给你们吃!香喷喷的窝窝头!”

窝窝头刚放下,洞口红光一闪,那个叫“大毛”的小鬼虚影猛地窜出,一把抱住窝窝头,张嘴就啃!另一个更小、穿着绿肚兜的“小毛”也怯生生地探出半个脑袋,眼巴巴地看着。

“哎哟!慢点吃!别噎着!”道士见小鬼出来了,松了口气,连忙伸手去抓那个黄布袋,想把两个小鬼收进去。

然而,就在他分神的刹那,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旁边的草丛里窜出,竟是一只野性未驯的狸花猫!那猫显然是被窝窝头的味道吸引,又或者天生对阴气敏感,直扑向抱着窝窝头啃得正欢的大毛!

“喵呜——!”

“啊——!”大毛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窝窝头都掉了,发出一声尖锐的鬼叫,化作一道红光就想往道士怀里钻。小毛更是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绿光一闪,直接缩回了树洞深处。

道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手忙脚乱,一边挥舞着黄布袋去挡那狸花猫,一边急叫:“滚开!你这畜生!别碰我的宝贝!”

狸花猫被黄布袋一晃,似乎也有些忌惮,但又不甘心放弃,弓着背,龇着牙,发出威胁的低吼,围着道士打转。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道士挥舞布袋,小鬼尖叫乱窜,野猫低吼威胁,窝窝头滚落在地沾满泥土。

“噗嗤…”王文才看着道士那狼狈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笑,立刻惊动了场中的人和鬼猫。

道士猛地转头,看到林九一行人,尤其是看到林九和白流苏身上那虽破旧却气度不凡的道袍,以及他们身后三个虽然年轻但眼神警惕的徒弟时,脸色瞬间煞白!他下意识地把黄布袋往身后一藏,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你们是谁?想…想干什么?”

那只狸花猫也被突然出现的人群吓了一跳,“喵”一声,叼起地上的窝窝头,转身窜入草丛消失不见。

大毛趁机化作一道红光,“嗖”地钻进了道士手中的黄布袋里。树洞里的小毛也怯生生地探出头,见道士点头,才化作一道绿光跟着钻了进去。

道士连忙把布袋口扎紧,揣进怀里,警惕又心虚地看着林九等人,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林九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沉稳:“道友不必惊慌。贫道林九,携师妹与弟子路过此地,见此处阴气波动,故来查看。”

“林…林九?”道士一愣,小眼睛猛地瞪大,上下打量着林九,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你是…林师兄?”

“哦?你认得我?”林九也有些意外。

“真是林师兄!”道士脸上瞬间堆起笑容,带着几分讨好和激动,连忙拱手行礼,“小弟茅山明啊!当年在茅山学艺,咱们还一起上过早课呢!师兄您不记得我了?”

茅山明?林九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当年在茅山,弟子众多,确实有个叫茅山明的师弟,资质平平,性格有些油滑,后来似乎因为学艺不精,受不了清苦,在一次下山历练时…偷偷跑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原来是茅师弟。”林九点点头,语气平淡,“多年不见,师弟…风采依旧。”他目光扫过茅山明那藏着小鬼的黄布袋,意思不言而喻。

茅山明脸上笑容一僵,随即变得讪讪的,搓着手道:“呃…嘿嘿…让师兄见笑了…小弟…小弟这也是…混口饭吃…混口饭吃…”

“养小鬼,坑蒙拐骗,这就是你混的饭?”白流苏冷冷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屑。她最看不惯这种不务正业、败坏道门名声的行径。

茅山明被白流苏清冷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缩了缩脖子,辩解道:“师…师嫂…呃,这位师姐…话不能这么说…小弟我…我也是没办法啊!这世道,兵荒马乱的,正经活计难找…我又不像师兄您道法高深…只能…只能靠这点小把戏,糊弄糊弄那些愚夫愚妇,赚点辛苦钱…再说了,我养这两个小家伙,也没害人!就是…就是让他们帮忙吓唬吓唬人,或者…或者探探路什么的…”他越说声音越小,显然自己也觉得理亏。

“没害人?”林九目光如电,盯着茅山明,“以阴物惊扰生人,窃取阳气,扰乱阴阳秩序,这还不算害人?你可知长此以往,不仅损你自身阴德福报,更会助长小鬼戾气,终有一日反噬其身,害人害己!”

茅山明被林九严厉的语气说得脸色发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怀里那个黄布袋也微微震动起来,似乎里面的小鬼感受到了林九身上那股无形的威压,有些不安。

“师…师兄…我…我知道错了…”茅山明哭丧着脸,“可…可我…我现在放他们走,他们无依无靠,在这荒山野岭,万一…万一被别的恶鬼吞了,或者被野猫野狗冲撞了,魂飞魄散…我…我也于心不忍啊…”他这话倒有几分真心。养了这两个小鬼几年,虽然是为了利用他们,但也多少有了点感情。

林九看着茅山明那副又怂又可怜的模样,又想起当年在山上时,这小子虽然滑头,但本性并不算太坏。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既知错,便当改过。小鬼沾染人气,久留阳间并非长久之计。你既于心不忍,便该为他们寻个归宿,或超度往生,或寻一处阴地安置,使其免受阳间罡风烈日之苦,也免你自身阴债缠身。”

“超度…安置…”茅山明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师兄…您说得轻巧…小弟我…我这点微末道行,连个像样的法坛都摆不起,怎么超度?至于阴地…这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合适的…”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白流苏冷哼一声。

“好了,流苏。”林九摆摆手,看向茅山明,“念在同门一场,今日相遇也是缘分。你若真心悔改,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为这两个小鬼寻个去处。但你必须立下誓言,从此洗心革面,不再行此旁门左道,坑蒙拐骗。”

茅山明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对着林九连连作揖:“多谢师兄!多谢师兄!小弟发誓!我茅山明对天发誓!从今往后,一定改邪归正!好好做人!再不行此歪门邪道!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指天画地,赌咒发誓,情真意切。

林九点点头:“起来吧。誓言在心,不在口。此地非久留之地,先随我们下山,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是是是!全听师兄安排!”茅山明连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赶紧跟在了林九等人身后。

一行人再次上路。多了个茅山明,队伍里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三个徒弟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叔”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对他怀里那个会动、会叫的“宝贝”黄布袋。

“师叔…您那布袋里…真装着两个小鬼啊?”王文才凑到茅山明身边,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

茅山明有些得意,又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前面的林九和白流苏,见他们没反应,才小声道:“那当然!大的叫大毛,小的叫小毛,可机灵了!就是…就是有时候太调皮了点…”

“他们长啥样啊?吓人不?”李秋生也凑了过来。

“不吓人!不吓人!”茅山明连忙摆手,“就是两个小娃娃模样,穿个红肚兜绿肚兜,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就是…就是没影子,能穿墙…”

“这么神奇?”张晓光也忍不住插嘴,“师叔,能放出来看看不?”

“不行不行!”茅山明头摇得像拨浪鼓,“师兄说了,不能随便放出来!而且…而且刚才被那野猫吓着了,现在正闹脾气呢…”他话音刚落,怀里的黄布袋又微微震动了一下,似乎是大毛在里面不满地抗议。

林九听着身后徒弟们和茅山明的窃窃私语,微微摇头。白流苏则低声对他道:“师兄,此人油滑,誓言不可尽信。需多加留意。”

“我明白。”林九低声道,“但他本性不恶,只是走了歪路。若能引回正道,也算功德一件。那两个小鬼,灵智初开,尚未沾染血腥,超度或安置都还来得及。待安顿下来,我便做法。”

白流苏点点头,不再多言。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下了山。前方是一个规模不小的镇子,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和民居,虽然显得有些破败,但人来人往,烟火气十足。镇口立着一块石碑,上书“青牛镇”三个大字。

“总算到了!”王文才欢呼一声,“师父,师姑,咱们快去找个客栈吧!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瞧你那点出息!”张晓光笑骂一句,但眼中也流露出轻松之色。

林九看着眼前的镇子,感受着久违的市井气息,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他正要带着众人入镇,忽然,一直安静跟在白流苏身后的李秋生,指着镇口不远处一间挂着“万应斋”招牌的店铺,惊讶道:“师父!师姑!你们看!那不是郑师叔的铺子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万应斋”门面不大,却收拾得颇为整洁。门口挂着一串褪色的纸灯笼,门楣上贴着一张有些年头的黄符。最引人注目的是,店门口支着一个小摊,一个穿着碎花布裙、约莫十六七岁、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少女,正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支毛笔,在一张黄纸上画着什么。她旁边还坐着一个年纪相仿、虎头虎脑的少年,正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帮子看着街上行人。

“是家慧和家乐!”张晓光认出了那对龙凤胎兄妹。

“郑师叔的纸扎店!”王文才也兴奋起来,“这下好了!不用找客栈了!郑师叔家地方大!”

就在这时,那少女郑家慧似乎画完了符,拿起符纸对着阳光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她身旁的少年郑家乐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家慧!家乐!别玩了!快进来帮忙!”一个中气十足、带着几分爽朗的女声从店里传来,正是郑三胖的妻子杨小凤。

“知道啦!娘!”郑家慧清脆地应了一声,收起符纸和毛笔,拉着弟弟郑家乐转身进了店。

“咦?师姑,您看!”张晓光眼尖,指着那少女刚才坐过的小马扎旁边。

只见那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小小的、撑着油纸伞的“人”!那“人”只有半人高,穿着灰布短褂,戴着一顶破草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它似乎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刚才被少女的身影挡住了。此刻,它正用一种极其缓慢、如同木偶般的动作,弯下腰,伸出枯瘦的手,去捡地上少女不小心掉落的一小块朱砂。

“鬼仆!”李秋生叫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见到熟人的笑意,“这家伙又在调皮了!”

茅山明却是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黄布袋。他常年与小鬼打交道,对阴气极为敏感,一眼就看出那撑伞的“人”绝非生人!而且,这阴魂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显形活动?这…这郑师叔家,果然如传闻中一样,非同寻常!

林九看着那熟悉的撑伞身影和“万应斋”的招牌,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轻松笑意:“是郑师弟的铺子。正好,去他那里落脚,也省得找客栈了。他那地方宽敞,清静,适合养伤。”

白流苏也微微颔首:“郑师弟道行精深,有他在,师兄的伤势也能多几分把握。”

“走走走!我都闻到郑师叔家的饭菜香了!”王文才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林九不再犹豫,带着众人,径直朝着“万应斋”走去。他步履虽然依旧有些虚浮,但心情却比刚才轻松了许多。在这乱世之中,能遇到知根知底、值得信赖的同道,实属不易。郑三胖为人豪爽,道法精深,妻子杨小凤精通命理术数,儿女活泼,还有个顽皮却无害的鬼仆,他这一家子,在青牛镇经营这间“万应斋”,既是生计,也是他们守护一方安宁的据点。去他那里,比去鱼龙混杂的客栈要安全、舒适得多。

一行人刚走到“万应斋”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郑三胖那洪亮的大嗓门:“鬼仆!你又皮痒了是不是?让你看店,你又在门口吓唬过路的?家慧的朱砂你也敢捡?小心我让你去城隍庙门口罚站三天!”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略微发福、穿着深蓝色粗布褂子、腰间系着围裙的中年汉子,风风火火地从店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作势要打那个撑着伞的鬼仆。正是郑三胖!

那鬼仆见势不妙,“嗖”地一下缩到了门板后面,只露出一把油纸伞的伞尖在外面,还微微晃了晃,像是在做鬼脸。

“嘿!你这老鬼!还敢躲!”郑三胖又好气又好笑,正要上前,眼角余光瞥见了门口站着的林九等人。

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一把将扫帚丢到一边,大步迎了上来:“哎哟!林师兄!白师姐!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家慧!家乐!快出来!看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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