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之前，吕文又去见了一下鲍尔。
鲍尔其实也知道中影华纳要收购《疯狂的石头》发行权的事，这事还是他推动的。
吕文没想到鲍尔的眼光还挺长远，要是上面不出台政策限制，华纳在中国确实大有可为。
不过吕文和鲍尔的关系不错，他准备向鲍尔透露一点内情……
鲍尔能当上华纳的资深制作人，又有一定话语权，自然不是傻子，一下就听懂了吕文的暗示，只是他不太愿意相信，上个星期他还去了一趟中国呢，当时他和金逸的负责人还在商量半年内要新开三十家电影院，前期资金都准备好了，结果这个星期，吕文就告诉他风向变了？
鲍尔还心存侥幸，毕竟吕文也只是听到风声，万一是假消息呢？而且中国前年年底才允许外资投资、控股电影院，这还不到两年，就要大改，能是真的吗？
吕文乐了，他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鲍尔，如果一家中国电影公司收购了美国的院线公司……”
鲍尔打断了吕文的假设，“我们肯定不会要求他们不能控股。”
这个倒是真的，旺达收购Amc的时候，人家也没说直接让旺达出去，但不是说明美国的营商环境好，而是在电影方面，他们不怕旺达收购院线公司，对他们造成不了太大影响。
如果能造成影响，美国人就开始不要脸了，看看抖音的遭遇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过吕文想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些制片厂或者院线公司会怎么做？会不会暗中联合，抵制那家公司？”
“啊这……”
鲍尔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简直是一定的，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核心所在，“你的意思是，是中国的电影公司举报了我们？”
“不能叫举报，这叫自保。华纳成立了快九十年，资金又很雄厚，中国那些电影公司真没办法竞争，所以也很正常嘛。”
“这怎么能叫正常？”鲍尔不干了，“市场经济，就应该让市场说话！”
吕文乐了，“也包括好莱坞在其他国家的发行渠道？”
鲍尔一怔，没话好说了。
好莱坞在全世界的发行渠道为什么那么牛逼？真的是好莱坞电影所向披靡，谁也挡不住？
不见得吧？
真实情况就是好莱坞大制片厂凭借美国的强势，强行打开其他国家的电影市场。
如果有哪个国家拒绝好莱坞电影进入，美国商务部就会出手，制裁对方，一般小国家根本扛不住。
就像韩国，要不是他们的电影人集体剃光头上街游行，韩国本土电影市场几乎就没有韩国电影了。
可即便是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依然阻止不了好莱坞电影入侵，只能靠盗版勉强支撑……
小日子也差不多，他们只能拖延好莱坞电影上映日期，不敢不让上映。
也就是中国还能守住底线，每年就那么几部好莱坞电影进来，要抢配额，而且一直坚持到了2012年，才稍微放宽配额，但是限制依然颇多。
所以什么让市场说话，就是个伪命题，吕文穿过来的时候，派拉蒙法案都要废除了，这叫让市场说话吗？
差不多得了……
鲍尔自然也知道美国电影那点猫腻，所以他也相信，吕文说的事情很有可能发生，如果中国大部分电影公司联合起来，确实会进一步限制好莱坞制片厂入侵。
一念至此，鲍尔就站了起来，拍了拍吕文的肩膀，“谢谢你，吕，我现在就回公司，告诉他们，取消收购《疯狂的石头》发行计划……”
“别介啊。”
吕文拦住了鲍尔，他告诉鲍尔这些事，可不是让他把馅饼收回去的，那吕文不是有毛病吗？
鲍尔不解，吕文告诉他这么多内幕，结果还想让华纳踩坑？
要是吕文一开始就这么想的，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事？
吕文拉着鲍尔坐了下来，“鲍尔，发行权是发行权，电影院是电影院，这是两件事。”
“啊？”
鲍尔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好像没什么毛病。
在中国建电影院，可不是鲍尔提出来的，他只是接手而已，不过力荐公司拿下《疯狂的石头》发行权的人，却是鲍尔。
话又说回来了，如果鲍尔暂缓华纳在中国的扩张速度，是不是帮公司省了好多钱？
想到这里，鲍尔的兴趣就来了，如果他既能帮公司省钱，又能打开发行渠道，功劳不是更大了吗？
不过鲍尔还有些不放心，“你的意思是《疯狂的石头》肯定会赚钱？”
“至少不会赔钱。”
鲍尔一怔，然后一拍大腿，这是华纳第一次发行中国电影，不赔钱，那就是成功！
想通了其中关键，鲍尔颇有些意气风发。
吕文乐了，“鲍尔，我劝你别太乐观，没有院线的支撑，染指发行是痴人说梦。”
“可是我调查过，光鲜也没有多少院线，但他们是中国前三名的发行商。”
“你知道光鲜做了多少年地推吗？”
鲍尔又不说话了……
光鲜为什么能成为国内知名发行商？就是因为人家有强大的地推团队，只要是大城市的电影院，都有光鲜的人，人家能直接和电影院对接。
听起来没什么用，但其实作用太大了。
院线公司可以调整旗下院线的排片，可场次一般没人在意，也就是说，如果找光鲜做发行，大概率可以多一些黄金场次。
还有电影院的宣传物料和贴片广告，都可以放在显眼的位置，别小看这些操作，有时候能差不少票房呢。
华纳有这个能力吗？
可能也有，砸钱呗，但问题是，这玩意需要时间积累，人情世故这一块啊，大老外还真不一定玩得转……
鲍尔傻了，“按照你的说法，发行也不能做了？”
“不是不能做，但要反过来做。”
“反过来做？”
“对，你们不要发行中国电影，而是把美国的电影拿来中国发行。”
“啊？”
鲍尔完全不能理解，华纳之前不就是这么做的吗？效果也就那样，而且中国每年进口片份额就二十部，大家都在抢，拿出来的都是大制作，可大制作每年就那么几部，华纳并没有太多优势。
吕文乐了，“不要那些大制作，可以买一些b级片，走批片路线……”
鲍尔张大了嘴，他还没想过这个路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