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的黑色轿车驶离市区主干道，朝着城郊的顾家老宅方向开去。车窗半降，晚春的风带着槐花香飘进来，拂过苏晚攥着礼物盒的手指——盒子里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做的微型清洁能源模型，太阳能板是按顾家新能源项目的比例缩小的，底座还刻了圈细巧的纹路，是她偷偷参考苏家家传青铜符画的，既藏了心意，又不显得刻意。
“爷爷今天心情应该不错，”顾沉舟目视前方，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语气尽量轻松，“早上打电话说，让厨房炖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知道你上次提过喜欢酸甜口。”
苏晚“嗯”了一声，指尖还是忍不住蹭了蹭礼物盒的缎带。她昨晚翻来覆去没睡好，脑子里全是顾沉舟跟她说的“顾家注意事项”：爷爷顾振庭是顾家的定海神针，退休前管了几十年能源产业，说话做事讲究“稳”和“实”，别跟他聊虚的；堂姐顾晓性格直，可能会问些关于家庭背景的问题，不用有压力，照实说就好；还有，暂时别主动提顾沉舟父亲的事，老爷子至今没完全从“意外”里走出来，怕触景生情。
“其实不用这么紧张，”顾沉舟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有淡淡的青影，心里软了软，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我家人都不是难相处的人，就是爷爷对‘能源领域的后辈’会多几分审视，你只要正常聊你的专业，他肯定会认可的。”
苏晚抬头看他，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侧脸，把他下颌线的弧度衬得柔和了些。她知道顾沉舟是在安慰她，可她心里清楚，顾家是能源世家，几代人都在做能源产业，而她虽然研究新能源，却不是出身这样的家族，总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长辈觉得“不合适”。
轿车拐进一条栽满老槐树的巷子，尽头就是顾家老宅。青砖黛瓦的院子，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门廊下还摆着几盆修剪整齐的月季，是顾老太太在世时种的，现在由家里的阿姨打理着。顾明哲已经站在门口等了，穿了件浅灰色的休闲西装，比平时在公司里的严肃模样多了几分亲和。
“来了？”顾明哲笑着迎上来，目光落在苏晚手里的礼物盒上，“这是给爷爷准备的礼物？有心了。”
苏晚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做了个小模型，不知道爷爷会不会喜欢。”
“爷爷肯定喜欢，”顾明哲引着他们往里走，院子里飘着厨房传来的香味，糖醋排骨的甜香混着米饭的香气，一下子就冲淡了苏晚的紧张，“他最待见肯在能源上花心思的年轻人，你这礼物送到心坎上了。”
进了客厅，顾老爷子正坐在主位的红木沙发上看报纸，穿了件深蓝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听到脚步声，他放下报纸，目光落在苏晚身上，没有明显的情绪，却带着长辈特有的审视感。顾晓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玩着手机，抬眼扫了苏晚一眼，嘴角勾了勾，没说话。
“爷爷，这是苏晚。”顾沉舟拉着苏晚走上前，声音放轻了些，“苏晚，这是我爷爷。”
苏晚赶紧鞠躬：“顾爷爷好，我是苏晚。”说着，她把礼物盒递过去，“我做了个微型清洁能源模型，您看看能不能入眼。”
顾老爷子接过礼物盒，打开看了看。模型不大，放在掌心刚好，太阳能板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底座的纹路细巧却清晰。他拿起模型，手指碰了碰太阳能板，抬眼看向苏晚：“这模型的太阳能转化率，是按你们团队最新的研究数据做的？”
苏晚愣了一下，没想到老爷子一眼就看出来了，赶紧点头：“是，参考了我们上个月在《新能源学报》上发的论文数据，缩小比例做的，实际转化率能到23.5%。”
顾老爷子“嗯”了一声，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现在年轻人做研究，能沉下心来搞数据的不多，你这模型做得扎实，没花架子。”
旁边的顾晓放下手机，突然开口：“苏小姐是做新能源研究的，那家里也是做这行吗？我听说苏小姐是单亲家庭，跟着母亲长大，家里没涉及能源产业吧？”
这话问得有点直接，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苏晚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没露怯，坦诚地说：“家里不做能源产业，我妈是中学老师。我喜欢新能源，是因为大学时跟着导师做过一个农村清洁能源项目，觉得能帮到别人，就一直做下来了。”
顾晓挑了挑眉，还想再说什么，顾明哲赶紧打圆场：“家庭背景不重要，重要的是苏晚自己有本事。她去年牵头的那个‘偏远地区微型电网’项目，还拿了国家的创新奖，厉害着呢。”
顾老爷子看了顾晓一眼，顾晓撇了撇嘴，没再说话。老爷子把模型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对苏晚说：“坐吧，别站着了。厨房快好了，再等会儿就能吃饭。”
苏晚松了口气，在顾沉舟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顾沉舟悄悄给她递了杯温水，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别紧张”。苏晚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下去，心里的紧张又淡了些。
吃饭的时候，气氛好了很多。顾老爷子偶尔会问苏晚研究上的事，苏晚都一一认真回答，从项目进展到未来规划，说得条理清晰。顾明哲在旁边偶尔补充两句，帮着缓和气氛。顾晓也没再提尖锐的问题，只是偶尔夹菜时会看苏晚两眼，眼神里的审视少了些，多了点好奇。
糖醋排骨端上来的时候，顾老爷子还特意给苏晚夹了一块：“尝尝，厨房按你喜欢的酸甜口做的，看看合不合胃口。”
苏晚咬了一口，排骨炖得软烂，酸甜汁裹得均匀，确实是她喜欢的味道。她笑着说：“好吃，比我上次在外面餐厅吃的还好吃。”
顾老爷子笑了笑，眼里的暖意更明显了些：“喜欢就多吃点，家里做饭，比外面干净。”
吃完饭，顾明哲和顾晓去院子里消食，客厅里只剩下顾老爷子、顾沉舟和苏晚。顾老爷子喝着茶，突然看向苏晚，语气比刚才严肃了些：“苏晚，你跟沉舟在一起，应该知道我们顾家做能源，不只是为了产业，还有点‘传承’在里面吧？”
苏晚心里一紧，不知道老爷子指的是普通的家族传承，还是……冰核的事。她看了顾沉舟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才谨慎地说：“顾爷爷，我知道顾家在能源领域做了很多年，也承担了不少责任，沉舟跟我说过，他想把新能源做得更普及，帮到更多人。”
顾老爷子没接话，手指在茶杯沿上轻轻摩挲着，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沉舟父亲当年，就是为了一份‘能源相关的文件’出的意外……”
他话没说完，顾沉舟突然插话：“爷爷，吃饭刚结束，别说这些了，苏晚还没参观过家里的书房呢，我带她去看看吧？”
顾老爷子看了顾沉舟一眼，眼神复杂，最终点了点头：“去吧，书房里的书，有感兴趣的，可以跟沉舟借。”
苏晚跟着顾沉舟往书房走，心里却还想着老爷子刚才的话——“能源相关的文件”，是不是跟她家里的青铜符，还有那半块冰核碎片有关？她刚想问顾沉舟，就听到身后传来顾老爷子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苏晚，你家里的青铜符，跟沉舟父亲当年找的东西，是一类的吧？”
苏晚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一僵。她回头看向顾老爷子，见他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深意。顾沉舟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爷爷会突然提青铜符。
书房门口的光线有些暗，把顾老爷子的身影衬得有些模糊。苏晚张了张嘴，想问“您怎么知道青铜符”，却没等她开口，顾老爷子就摆了摆手：“先去看书房吧，有些事，以后再慢慢说。”
苏晚跟着顾沉舟走进书房，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顾老爷子知道青铜符，还知道它跟顾沉舟父亲的“意外”有关——那他是不是也知道冰核的秘密？知道苏家跟顾家一样，都有“守护”的责任？
顾沉舟看着她紧绷的侧脸，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低声说：“别担心，爷爷没有恶意，他只是……知道一些过去的事。”
苏晚抬头看他，书房的书架上摆满了能源相关的书，最上面一层还放着顾沉舟父亲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笑得温和，跟顾沉舟有几分像。她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顾家老宅里，藏着的秘密，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多。而她和顾沉舟的关系，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只是普通的情侣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