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开着车一路到了组织部，门口的哨兵拦住他，出示证件后才放行，进了大院又核验了一次，这才得以进入。
他一时不知该找谁，正四处张望时，一个看着面熟的工作人员走上前：“同志，请问是张浩吗？”
“我是。”张浩应道。
“我们司长在会议室等您，请跟我来。”
工作人员带着张浩来到会议室，推门进去，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陆正军的大哥陆正东，看这阵仗，显然已是厅级干部，手握实权；另一个则是自家老岳父。
张浩连忙上前打招呼，在一旁坐下，看向罗父：“爹，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罗父轻哼一声：“这两天对你的情况做了全面调查，具体的让陆正东同志跟你说吧。”
陆正东看向张浩，笑了笑：“张浩同志，又见面了。你别紧张，这算是私下沟通，还没正式约谈。这几天给你提名的人不少，我们经过一系列调查，现在有几个岗位供你选择，听听你的想法。”
张浩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陆正东清了清嗓子：“第一个，是罗将军提名的，公安部副部长。不过有个情况，这个职位还需要兼任沪城公安厅厅长。”
张浩点头应着，心里却暗自腹诽：这是跟沪城分不开了？
张浩用眼神示意陆正东接着说，陆正东笑了笑：“第二个，是一位领导提名的，计划委员会主任，这也是实打实的部委干部。”
张浩没作声，只是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陆正东见状，打趣道：“看你这表情，是不满意？”
张浩白了他一眼，没接话。
“行，第三个，沪城第一书记。”
陆正东说道，“这个职位现在对你的呼声很高，不少人提名推荐，为此还专门开了会，连沪城的老书记和市长都提名你。”
张浩惊讶地看向他：“陆哥，我跟那边不算熟啊。”
“你还不熟？”陆正东莞尔，“我听说上次船厂的事，你坑了他们一笔？”
“哼，我们那是吃了大亏，什么叫坑？”张浩冷笑一声反驳。
“得，不管是亏是赚，人家就是提名你了。”
陆正东摆摆手，“现在不少省部委的同志都建议你去沪城，我们部长今天开会前还特意交代，让你好好考虑这个位置。”
张浩摇了摇头：“这位置我估计干不了，你们还是另选贤能吧。”
“哦？那你是什么想法？”陆正东追问。
张浩清了清嗓子，看了眼自家岳父那张沉下来的脸，直接说道：“我选第一个，但我不想兼任沪城公安厅厅长，只想做公安部副部长。”
话音刚落，罗父手里的烟盒就朝他砸了过来：“你狗日的，老子就知道你要选这个！”
陆正东连忙上前按住罗父：“罗部长，您坐，消消气。咱们得听听他的理由嘛。”他又朝张浩眨了眨眼。
张浩却不以为意，坦然说道：“陆哥，我不瞒你，没别的想法。一是现在拨乱反正，能人辈出，不少岗位都有更合适的人选；”
“二是这么多年，我对孩子亏欠太多，现在他们好不容易回了京城，我想多陪陪他们。就这两个理由。”
陆正东笑了笑：“张浩同志，你这想法可不够妥当。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这可不是我说的，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你再好好想想？”
张浩不假思索地说：“陆哥，你就别劝了，我这段时间早想好了。”
陆正东莞尔一笑：“张浩同志，我个人尊重你的想法，但领导怎么考虑，我就说不准了，最终还是看任命吧。”
张浩心里咯噔一下：“陆哥，你可别坑我啊。”
“哼，”陆正东笑了，“放心，组织上肯定会尊重个人意愿的。”
罗父这时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碍于有外人在，没发作出来。
张浩却笑嘻嘻地看向他：“爹，您现在啥职务啊？还操心我这点小事。”
罗父叹了口气：“老子的事不用你管。你呀你呀……”
他连着叹了几声，其实心里多少能理解张浩，可理解归理解，就是没法接受。
一时不知该说啥，只能摆摆手，“随你吧，我走了。”
说着起身就往外走，陆正东连忙起身相送——这可是真正的大佬，得罪不起。
张浩也赶紧跟上，罗父却瞪了他一眼：“要你送？滚回去！”
张浩和陆正东对视一眼，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陆正东转头对张浩说：“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机会，要是在沪城干出成绩，将来进中枢都有可能，明白吗？”
张浩摇了摇头：“陆哥，我真没那想法。现在这情形，说实话，派谁去沪城都差不多。”
“坐坐坐，咱俩好好聊聊。”陆正东招呼道。
张浩没推辞，坐下后，陆正东掏出烟给他点上，缓缓说道：“张浩，你是有能力的人。你在鄂省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不然你以为呼声怎么会这么高？”
张浩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直言道：“陆哥，那不全是我的能力，我确实做了些事，这点不否认。”
“但沪城和鄂省不一样，情况复杂多了。现在上面的风向还没完全明确，路该怎么走、方向在哪都没定准，这时候谁去都一样难办。”
“沪城那地方，别看地方没多少，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现在真没心思去蹚那浑水。”
陆正东其实也明白张浩的顾虑，却还是说道：“张浩，我觉得你是多虑了。现在已经拨乱反正，国家要重回正轨，虽然方向还没完全明确，但就等着有人站出来指明路子，这点你我该都看得清楚。”
张浩点头：“是，我清楚。但我刚才说了，家里情况不允许——不是不能去，是短期内不想去。就算以公安厅厅长的身份去也行，可让我主导开发，太难了。”
“沪城工业化底子厚，我去了能干啥？守着现有工业再搞新的？还是转去搞农业？那边是有农业，可你没发现工农之间有对冲吗？”
他顿了顿，又道：“其次，那边人多少有点排外。我倒不怕，就是担心……”
陆正东来了兴致，示意他接着说。
张浩直言：“这座城市的定位是什么？你想过吗？现在上面方向不明，我能给它定吗？定不了，这只能上面拍板。”
“我要是在那边先动了，就成了逼宫，你明白吗？这个头不能开，得等上面自己提出来，下面人不能先伸手。谁先提，后果难料，你懂的。”
这话一出，陆正东脸色一正，过了会儿才笑了：“张浩同志，你的想法和诉求，我大致明白了。行，你的个人意见，我会跟领导好好汇报，任命下来会通知你。”
“那陆哥，我先走了。”
“我这儿忙着，就不送了。”
“知道你们忙。”张浩说着出了门，开车直奔南锣鼓巷。今天这番话，算是掏了心窝子——有顾虑是真，想陪孩子也是真。
回到家，于莉迎了上来：“浩哥，回来啦？”
张浩笑问：“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于丽莞尔：“隔着老远就听见你那汽车喇叭声了，这胡同除了你，谁还开车啊。”
“也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