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委会钱主任的态度,让张浩这边的工作顺畅了不少。
虽说学习、写心得这些流程少不了,但并未耽误正事,该推进的项目照常进行,船舶发动机、火车头研发,还有农业领域的研究,都没受太大影响。
白老被张浩安排到省医院,考虑到他年事已高,只让他上午坐诊,下午休息。
不知怎么传出去的,好多人慕名来找白老看病,老人家反倒比以前更忙了,他的号更是一号难求,却也乐在其中,觉得日子过得踏实。
这天,张浩正在家做饭——周欣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这么多年了没见长进。
他一边颠勺一边琢磨,忽然有点想念陈雪茹的手艺,每次看她做饭,总能说出几句门道来,哪像周欣,要么咸了要么淡了,还总爱过来“指导”两句,惹得他直翻白眼。
正忙着,门岗打来电话,说许大茂来了。
张浩挺意外,还是让门岗放行了。没多久,许大茂带着吴秋梅进门,手里拎着不少东西。
“浩哥,嫂子。”许大茂笑着打招呼。
张浩看着那些东西,挑眉:“买这么多东西干啥?坐。一会儿别走了,一起喝两杯。”
“嘿嘿,正想在你这儿蹭饭呢。”许大茂也不客气。
吴秋梅连忙上前:“浩哥,要不我来搭把手?”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坐着歇着。”
张浩摆摆手,“你是大茂媳妇,到这儿就跟自家一样,别客气。”
吴秋梅笑着应了,去跟周欣聊天。许大茂凑到厨房门口,看着张浩忙活:“浩哥,你这手艺可以啊,比我强多了。”
“你小子就会耍嘴皮子。”
张浩笑骂,“不在那边好好待着,跑这儿来干啥?”
“这不想你了嘛。”
许大茂嘿嘿笑,“再说,家里那闺女能走路了,秋梅说想来看看嫂子,顺便跟你讨教讨教,咋把日子过这么红火。”
“讨教啥,就踏实过日子呗。”
张浩把炒好的菜盛出来,“对了,那边影院咋样了?”
“挺好,托你的福,顺顺当当的。”
许大茂道,“我跟秋梅商量着,再攒点钱,把爸妈也接过去,一家子凑齐了才像回事。”
“这想法对。”张浩点头,“一家人在一块儿,比啥都强。”
说话间,周欣和吴秋梅也过来帮忙摆碗筷。
四个大人围坐桌前,酒杯一碰,话匣子就打开了。
从家里的琐事到工作的打算,聊得热热闹闹,倒真像一家人聚在一起,透着股亲切劲儿。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饭菜上,暖融融的。
张浩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忽然觉得,日子就是这样,有朋友,有家人,有忙不完的事,也有闲下来的暖,挺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吴秋梅给许大茂使了个眼色,张浩看在眼里,心里清楚这对夫妻来一定有事。
许大茂站起身,递过烟:“浩哥,抽烟。”
张浩点上烟,直说道:“大茂,有事直说吧,不用这样,咱们都一个院的。”
许大茂搓了搓手,带着点局促开口:“浩哥,嫂子,不怕你笑话,我们到这边来其实挺开心的。”
“后来无意中收养了个闺女,下次带过来给你看,叫许晴。”
“这么多年我都快放弃了,可最近听说京城来了个中医大拿,就是白老,我排了两个礼拜的队,愣是没买到号。浩哥,我想再试试,听说您和白老认识……”
张浩笑了笑:“行吧,这也怪我。以前白老公司合营之后就没怎么看病了,我压根没往这上面想。明早上到我办公室来,我带你过去。”
吴秋梅和许大茂连忙站起身,许大茂忙说:“浩哥,这怎么能怪你,你日理万机的,哪想得到这些。那就谢谢了,我明天早上准时来找你。”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吴秋梅也跟着道谢。
“成,今天也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们了,路上慢点啊。”张浩送他们到门口。
送走两人,周欣正收拾着残局,张浩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周欣收拾得差不多了,跑过来坐在旁边,好奇地问:“浩哥,你说孩子有这么重要吗?”
张浩懒得搭理他,却还是开口:“你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你唾手可得的,是人家遥不可及的。”
“你看看我们院的易中海,他为什么会成这样?就是担心人家吃他的绝户。你呀,是没经历过农村吃绝户的场景。”
周欣瞪大了眼睛:“浩哥,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行吧,既然你不以为然,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
“真的?讲故事?我爱听!”周欣一下子来了兴致,往前凑了凑。
张浩瞥了他一眼:“哼,希望你听了之后,能对这个社会多了解一点。”
张浩缓缓开口说道:话说宋朝的时候,有一个员外,虽称不上家产万贯,却也是中等家境,家里开着米铺和药铺,日子过得还算殷实。
这老头心里头有桩憾事——膝下只有两个闺女,没个儿子承继家业。
为此他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前后娶了八房小妾,盼着能添个男丁,可偏偏事与愿违,始终没能如愿。
说起来,他自家开着药铺,常年要试药辨药,许是这缘故伤了身子,连带着膝下一直无所出。
后来他渐渐发现,那八房小妾的亲戚们,借着帮衬的由头,在铺子里挂着闲职,整日里不务正业,还总在柜台随意支取钱财,明里暗里都在吸他的血,把生意搅得乌烟瘴气。
老头本就心思缜密,见状哪还忍得下去?当即狠下心,把这些小妾连同她们那些攀附的亲戚一并休弃赶了出去,只留了与自己同甘共苦的正妻守着家。
他也死了求子的心思,索性把族中子侄、叔伯请过来帮忙打理生意,可终究信不过旁人,店里大小事务还是亲力亲为,不敢撒手。
他和夫人又勤恳操持了几年,依旧没能盼来子嗣,便彻底断了念想,只想着守着两个闺女和铺子安稳度日。
没成想,这消息不知怎么就传遍了宗族,那些叔伯辈的人听说他没了续弦添丁的打算,心思便活络起来。
日子久了,他渐渐发现,店里那些帮忙的子侄们起了歪心思,竟暗地里串通,想一点点把他的米铺、药铺全盘接手。
这心思被他无意中撞破,老头气得发抖,当即把这些人全都赶了出去。
这事很快闹到了宗族祠堂。他本是去兴师问罪,想讨个公道,没成想祠堂里,几位叔伯坐在上首,反倒先质问他:“你为何把这些子侄赶回来?”
老头梗着脖子回道:“他们在铺子里不务正业,随意支取钱财,把生意弄得一塌糊涂,我自然要赶!”
他三叔在一旁冷笑:“你又没个儿子,将来百年之后,家产总归要靠这些子侄帮你摔盆送终,现在把人都得罪光了,将来指望谁?”
这话戳中了老头的痛处,却也激起了他的犟脾气,当场就在祠堂里和宗族的人吵翻了,最后不欢而散。
他本想自此和宗族划清界限,自家过自家的日子,可没承想,过了两年,他竟一病不起。
夫人急得四处求名医,抓良药,却始终不见好转。
老头躺在床上,眼看着就剩一口气了。而宗族那些人,趁着他病重,早已悄悄勾结了官府,借着“帮衬料理”的名义,慢慢掌控了他的几个铺子,把他彻底架空,只剩下府里那点贴身财物还没被染指。
老头躺在病榻上,看着窗外自家铺子的方向,只剩一声接一声的叹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