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回家的第七天,我正在厨房洗碗。上午刚把攒了一周的衣服洗完晾好,想着下午去超市买点菜,晚上给陈强做他爱吃的鱼香肉丝。水流哗哗响着,我擦着碗沿上的泡沫,心里难得有了点踏实的感觉——这几天陈强没再提我爸妈和我哥的事,每天下班还会主动帮我做家务,我们之间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
突然,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力道很重,像是要把门板砸破。我手里的碗差点滑掉,赶紧擦干手走过去,透过猫眼一看,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门外站着的是我爸妈,父亲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母亲脸上带着我熟悉的急躁神情。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打开了门。没等我说话,母亲就推着我往屋里走,嘴里念叨着:“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给你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也不回,要不是问了你堂妹,我们还不知道你住这儿!”
父亲跟着走进来,把布袋往茶几上一放,袋子里的东西撞得“哐当”响。我看着他们,没好气地说:“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最近不想谈这些事,你们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母亲没理我的话,走到客厅中央,四处打量着屋子,最后把目光落在我刚晾好的衣服上,皱着眉头说:“你这日子过得也太糙了,衣服怎么晾得歪歪扭扭的?还有这茶几,怎么不擦干净?我跟你说,女孩子家要勤快,不然陈强该嫌弃你了。”
我压着心里的火气,说:“妈,我刚洗完碗,还没来得及收拾。你们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要是还说我哥凑首付的事,你们就别开口了,我没钱。”
“没钱也得想办法!”母亲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说,“晓晓,你哥昨天去看了套房子,地段好,采光也不错,就是首付还差五万块。你看你能不能再凑凑?这可是你哥一辈子的大事,你不能不管啊!”
“五万块?”我甩开母亲的手,后退了一步,“我上次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刚住院花了五千多,还欠着同事的钱,我哪里有五万块?你们要是真想帮我哥,就把给他买新车的钱拿出来,别总盯着我这点工资!”
父亲坐在沙发上,重重地拍了下茶几,说:“晓晓,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那车是给你哥买的,怎么能拿出来?你哥以后要开车上班,要接送女朋友,没车怎么行?你是他妹妹,帮他凑点钱怎么了?你每个月都有工资,怎么会没钱?是不是把钱藏起来了?”
“我藏钱?”我冷笑了一声,走到卧室门口,把我的工资卡拿出来,扔在茶几上,“你们自己看!这是我的工资卡,里面就剩三千多块钱,还是我这个月没给你们打钱攒下来的。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去银行查!”
母亲拿起工资卡,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把卡扔回茶几上,说:“谁知道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卡?现在年轻人都有好几张银行卡,你肯定把钱存在别的卡里了。晓晓,我跟你爸养你这么大,现在让你帮你哥凑点钱,你就推三阻四的,你良心过得去吗?”
“良心?”我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良心过得去!我从上班开始,每个月给你们打两千块钱,打了五年;家里房子漏雨,我寄了五千块回去修;我哥工作后没攒下钱,我每个月多打五百块帮他攒老婆本。我住院的时候,跟你们借钱,你们说没钱;我哥买新车,你们眼都不眨就花了二十多万。现在你们让我帮他凑五万块首付,我不帮,就是没良心?你们的良心呢?”
“你还敢跟我们提良心?”母亲气得脸都红了,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我今天就给你醒醒脑,让你知道谁才是你最亲的人!”说着,她就把玻璃杯往地上摔去,“啪”的一声,杯子碎成了好几片,碎片溅到了我的裤脚上。
我吓得后退了一步,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心里又气又怕。陈强要是知道了,肯定又会说我跟我爸妈吵架。我赶紧说:“妈,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别摔东西。”
“好好说?我跟你好好说你听吗?”母亲又拿起茶几上的陶瓷碗,“你今天要是不答应帮你哥凑钱,我就把你这屋子砸了!”父亲坐在沙发上,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母亲的做法。
我看着母亲手里的碗,眼泪掉得更凶了:“妈,我真的没钱。你就算把这屋子砸了,我也拿不出五万块。你别逼我了,行不行?”
“我就逼你了怎么着?”母亲说着,就把陶瓷碗往地上摔去。碗碎了,里面没吃完的米饭撒了一地。她还不解气,又走到阳台,拿起我刚晾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往地上扔,嘴里还念叨着:“我让你不帮你哥!我让你不听话!我今天就把你这些破衣服都扔了!”
我冲过去想拦住她,可已经晚了。我的衬衫、裤子、裙子被她扔得满地都是,有的还被踩上了脚印。我看着地上的衣服,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那些衣服有的是我攒了很久的钱买的,有的是小张送我的生日礼物。母亲怎么能这么狠心?
就在这时,门锁突然响了。我回头一看,是陈强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刚买的菜,看见屋里的狼藉,还有我掉眼泪的样子,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陈强把菜放在门口,快步走过来,把我拉到他身后,“有话好好说,怎么还摔东西、扔衣服?晓晓刚出院没多久,你们就不能让她省点心?”
母亲看见陈强,语气稍微软了点,但还是说:“陈强,你来了正好。你跟晓晓说说,让她帮她哥凑五万块首付。这可是你哥一辈子的大事,她不能不管啊。”
陈强皱着眉头,说:“妈,我知道我哥买房是大事,可我们真的没那么多钱。晓晓刚住院花了五千多,还欠着同事的钱,我们每个月还要交房租、还车贷,根本攒不下钱。您就别逼我们了,行不行?”
“你们没那么多钱?”父亲站起身,走到陈强面前,“陈强,你是男人,手里肯定有办法。你就算跟同事借,也得帮你哥凑够这五万块。不然我跟你妈就不走了,天天来这儿坐着!”
陈强的脸色更沉了,说:“爸,您这是不讲理。我们能帮的肯定帮,可我们真的没能力。您要是再这样,我们就只能报警了。”
“报警?你还敢报警?”母亲气得跳了起来,“我是你丈母娘,你敢报警抓我?陈强,你要是今天不帮你哥凑钱,我就跟你没完!”
陈强没再说话,只是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父亲和母亲看见他动真格的,脸色有点慌了。母亲还想说什么,被父亲拉了一下。父亲瞪了我一眼,说:“晓晓,你好自为之。我跟你妈再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凑不够五万块,我们就再来!”
说完,父亲就拉着母亲往门口走。母亲还不甘心,回头瞪着我,说:“你别以为我们会算了!你要是不帮你哥,以后就别认我们这个爸妈!”
他们走后,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地上的碎玻璃、碎碗、米饭和衣服。我靠在陈强怀里,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陈强拍着我的背,安慰我说:“别哭了,晓晓,有我呢。我会把屋子收拾好的,以后我不会再让他们这么欺负你了。”
我哭着点了点头,心里却一片冰凉。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父亲和母亲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们肯定还会再来找我。我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我还能不能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