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东家被六扇门“请”去问话,四海商行暂时被查封。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京城,引来无数猜测。然而,陆小凤却并未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此。他深知,若钱东家真是被栽赃,那这拙劣的手法背后,正说明对手开始心急了,急于切断某条线索。
当务之急,是找到“流星剑”韩凌。而要找到韩凌,必须先弄清楚他效力的那位“权贵”是谁。这件事,或许有一个人能提供线索。
傍晚,陆小凤再次踏入了百花楼。花满楼正坐在院中抚琴,琴音淙淙,如清泉流淌,洗刷着世间的尘埃与纷扰。
陆小凤没有打扰,静静聆听直至一曲终了。
“琴音宁和,看来花公子心境并未被外界风雨所扰。”陆小凤笑道。
花满楼指尖轻按琴弦,微笑道:“风雨来时,静听其声,方能辨其方向。你此行,似乎收获与困惑并存。”
陆小凤将四海商行货仓发现军械和龙涎蕈之事告知,并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钱东家多半是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对手此举,意在扰乱视线,也可能……是想阻止我继续顺着怒蛟帮这条线查下去。”
花满楼沉吟道:“如此看来,怒蛟帮的失踪,确是关键。沈刚在失踪前打听桃花组织,货仓又出现南海奇香,这绝非巧合。”
“正是。”陆小凤点头,“所以,我现在需要找到韩凌。孙老头说他被一位权贵聘为护卫,京城权贵多如牛毛,但能驱使韩凌这等高手,且可能与李默白的海外利益产生冲突的,范围就小了很多。花公子,你交游广阔,可知近来京城哪位大人,对海外贸易或是水运漕帮之事,表现得尤为‘热心’?”
花满楼沉思片刻,缓缓道:“若论对海外贸易的热衷,首推靖海侯爷。他祖上便是因海事封侯,近年来更是多次上书朝廷,主张开拓海疆,与西洋诸国通商。而且,靖海侯府与漕帮关系一向密切,侯爷本人也颇好招揽江湖奇人异士。”
“靖海侯……”陆小凤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位侯爷权势熏天,确实有资格和能力庇护韩凌这样的高手,而其利益版图,与李默白、怒蛟帮产生交集甚至冲突,也合情合理。
“不过,”花满楼话锋一转,“靖海侯位高权重,若无真凭实据,贸然探查,恐引火烧身。而且,若真是他所为,其图谋恐怕就不仅仅是李财神的家产那么简单了。”
陆小凤自然明白其中的凶险。他摸了摸胡子,笑道:“硬闯侯府自然是下下策,但若侯爷府上近日要办什么宴会,或许就是个机会。”
花满楼微微一笑:“巧了。三日后,正是靖海侯夫人的寿辰,侯府广发请帖,届时京城名流汇聚。我亦收到一份请柬。”
“妙极!”陆小凤抚掌,“那我们就去给侯夫人拜寿,顺便看看,能否在侯府‘偶遇’那位失踪多年的流星剑。”
三日后,靖海侯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陆小凤与花满楼联袂而至,递上请柬,顺利入府。侯府庭院深深,气派非凡,护卫林立,个个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好手。
陆小凤看似随意地与人寒暄,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看似护卫、门客打扮的人物。然而,直到寿宴开始,他也未发现符合“流星剑”韩凌特征的人。
宴席设在华美的大厅,靖海侯爷四十余岁年纪,面容儒雅,气度雍容,正与宾客们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与江湖阴谋有关的迹象。陆小凤心中暗忖,要么是孙老头信息有误,要么就是韩凌被隐藏得极深。
酒过三巡,宾客尽欢。陆小凤借故离席,在偌大的侯府中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他绕过几处回廊,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庭院,这里似乎是侯府护卫轮值休息之所。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从一侧月洞门闪过。那人身着青灰色布衣,身形挺拔,步履沉稳,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佩剑的剑鞘——样式古朴,却隐隐透出一股历经百战的沉淀感。更重要的是,那人的侧脸轮廓,与孙老头描述的韩凌竟有七八分相似!
陆小凤心中一动,正欲悄声跟上,忽闻身后传来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
“这位可是陆小凤陆大侠?侯爷有请,想与陆大侠单独一叙。”
陆小凤回头,只见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正躬身而立,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笑容。他再转头,那青灰衣人的身影已消失在月洞门后。
靖海侯在这个时候突然相邀,是巧合,还是警告?
陆小凤脸上瞬间换上他那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对管家道:“侯爷相邀,陆某荣幸之至,请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