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笑了笑,继续道:
“老师,这可不是武断,这是不姑息!难道在男女问题上,就能搞法不责众?”
“那岂不是说搞的越多越好?”
高育良哭笑不得:“你少强词夺理!现在我们讨论的是受害者!”
祁同伟道:“所以才要区别到底是不是受害者!”
“我建议区分性质处理。凡是事后,利用这层关系,向王祥索要了财物、职位或者其他不正当利益的,无论最初是否被迫,一律按违纪处理。”
“特别是对于那些因此获得了提拔、调任到更好岗位的,更要严查当时的提拔流程是否存在违规操作?”
“哪怕考虑实际情况,处理的程度上可以轻一点,也要表明我们的态度。”
高育良苦笑:“这样搞是要出问题的,到时候要是闹出一批离婚呀自杀呀这类事件,社会影响就不好了!”
祁同伟道:“老师,如果我们对这部分人网开一面,轻轻放过,您让系统内那些兢兢业业、恪守本分的同志怎么想?”
“难道传递出的信号是——睡了就能得到好处?虽然王祥被抓了,但是她们也没吃亏?奉献一下身体,就能少奋斗了好些年?”
“换句话说,就是因为如此,他王祥才能轻易的逼着那么多女干部就范!”
陶鸿生此时已经收敛了笑意,放下茶杯,神色严肃地表态:“我同意同伟同志的意见!处理干部必须坚持原则,守住底线。”
“所谓的被迫,不能成为一个万能的免责牌。”
“尤其是在涉及利益输送和违规提拔的问题上,必须从严查处,以儆效尤。否则,无法向全体干警交代,也无法向社会公众交代!”
“另外,如果真有因为反抗王祥被辞退的,我一定要求京州市局重新录用,并给予更好的职务和待遇,不能让坚持原则的干部吃亏!”
石峰和张建军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高育良看着眼前的情形,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同伟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石峰同志,你再跟钟书记汇报一下。如果钟书记也同意,就尽快拿出一个明确、可操作的处理方案出来,既要依规依纪,也要……注意方式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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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办公室的高育良,靠在宽大的座椅上,心里萦绕着一份不快。
倒不是因为祁同伟在会上的直言反驳了他,而是他精心盘算的一步棋,被自己这个学生胡搅蛮缠的打乱了。
为官之道,讲究恩威并施。
他高育良新晋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上任伊始就碰上王祥的案子,雷厉风行地将其拿下,亲自签发命令处理了一大批人,这“威”算是立住了。
接下来,顺理成章就该是施“恩”的时候。
他又怎么不知道那些女干部未必就是被迫,但是对她们网开一面,从轻发落,正是他收拢人心的绝佳机会。
要知道其中几个女干部,可不止王祥一个情人!
他已经隐约答应了几个拐弯抹角前来请托的人,暗示会酌情处理。
这本是一举多得的好棋。
可偏偏自己这个宝贝学生祁同伟,跳出来唱了反调,而且提出的理由句句在理,直指核心。
连陶鸿生都明确表示支持,让他这个组长想“人性化”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暂时顺着他的意思来。
看来只能在具体处理的时候,再找机会私下操作了。高育良心里暗自盘算着。
正思绪纷乱间,敲门声响起。
得到允许后,祁同伟推门走了进来。
高育良立刻恢复了笑容:“同伟啊,怎么,还有事?”
祁同伟走到办公桌前,没有坐下,而是微微躬身:“老师,刚才在会上,我说话比较直,您……没生我气吧?”
高育良闻言,摆了摆手:“你这小子,就这么看你老师?我高育良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你也是为了工作,况且你提出的意见也确实有道理,有利于严肃纪律,整顿风气。”
“工作中,就是要敢于坚持原则,有什么说什么。以后这一点你一定要继续保持,不能因为我是你老师,就事事都顺着我的意思来,那反而不好,不是对工作负责的态度。”
祁同伟笑了笑,他自认为高育良不会生他的气。
也正是因为他内心深处,还保留着对前世那位亦师亦友的高育良的几分亲近和随意,才敢如此放肆。
如果今天会上坐的是赵立春,他肯定会换一套更迂回、更隐晦的说法。
“老师您不生气就好。”祁同伟这才坐下,“那……晚上有空吗?我请您喝两杯,算是赔罪,也好久没跟您好好聊聊了。”
高育良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遗憾:“今天晚上不行,已经答应了立春书记。怎么,有事?”
“没什么大事。”祁同伟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老师,我跟您打听一下,钟正国钟书记,您跟他……私交怎么样?关系处得还行吗?”
高育良有些意外地看了祁同伟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回答道:
“还行吧。我毕竟当过小艾的教师,就凭这层香火情,正国书记自然也会给我几分面子。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祁同伟打了个哈哈:“我这不是初来汉东,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看不清楚,心里没底嘛,总得向您这位老师多请教请教,免得以后不知深浅,烧错了香,拜错了菩萨。”
“听说……他和立春书记在工作上配合得挺默契的?”
高育良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小子还会怕烧错香?”
“立春书记麾下王祥这员大将都被你收拾了,我看你这香也不用烧了,直接在你的花果山立个齐天大圣的大棋就行了!”
祁同伟笑道:“老师,您这话说的,我可没孙猴子大闹天宫的胆子!再说了,我要真成了猴子,那您不成了那斜月三星洞的菩提祖师了吗?”
“到时候,我惹出祸来,就把您的名字爆出来!”
“你小子!”高育良被他逗笑了。
良久他才收敛了笑容,压低了声音,说出了一句颇具深意的话:
“钟书记和立春书记这些年,表面上自然是配合得挺好。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副书记的权威,很大程度上是书记给的。”
“你想想,如果你只是个专职副书记,你会轻易跟书记对着干吗?”
祁同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要看是什么事了。涉及到原则问题或者重大利益,也未必不能争一争。”
“他们两位……平时就真的一点矛盾都没有?一些工作上的摩擦总归是有的吧?”
高育良眼中精光一闪,盯着祁同伟:“怎么,是不是发现什么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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