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三月,京城公安部传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造成江梦受伤的那个抢劫运钞车的罪犯路明州已经落网。
这比前世足足提前了半年,也让这个恶魔少了几次害人的机会。
内部的简报显示,抓捕过程惊心动魄,警方最终在其情妇的住所附近将其堵住,经过短暂对峙和交火,成功将其制服。
而简报中特别提到,侦破此案的关键突破口,正是采用了某位刑侦专家分析之后,给出的精准侦查方向。
祁同伟看到这里,嘴角不由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方法,正是他当时在陈海峰办公室喝茶时,“凭借江梦的回忆”提出的建议。
然而,几天后华夏日报的法制板块对此事的报道中,一个熟悉的名字和一张略显模糊但依稀可辨的照片,却让他深感意外。
在报道抓捕行动细节、表彰有功人员的名单中,他竟然看到了——赵东来的名字!
报道称,公安部刑侦局三处干警赵东来在抓捕行动中表现英勇,面对持枪悍匪毫不退缩,关键时刻果断出击,与其他战友一同将其死死按倒在地,有效控制了局面,为此役的成功立下功劳,受到部里嘉奖。
“赵东来?”祁同伟放下报纸,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诧异和疑惑,“这小子……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调到公安部刑侦局了?”
在他的印象里,赵东来以前是在西城分局,后来跟着范利民一起去了汉西,怎么一转眼就进了公安部?
还在这样的大案中露了脸,受了表彰?
能在华夏日报中露脸露名字,这可不一般啊,后面肯定有人在造势!
好奇心起,他立刻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通了刑侦局局长陈海峰的专线。
电话很快被接通。
“师父,恭喜啊!路明州这块硬骨头总算被你们啃下来了!”祁同伟先道喜。
“哈哈,同伟,这里头也有你一份功劳啊!你那个侦查方向,太关键了!不然大海捞针,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陈海峰心情显然极好,笑声爽朗。
“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主要还是前线同志们的功劳。”祁同伟谦逊了一句,话锋一转,仿佛不经意间提起:
“哎,我看报纸,三处有个叫赵东来的同志,表现很突出啊?什么时候调到部里来的?”
电话那头的陈海峰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祁同伟会突然关心起一个科级干部调动这种小事,随即答道:
“哦,你说小赵啊?对,调过来没多久,安排在三处。具体调动手续……好像是元旦之后办妥的吧。怎么,同伟你认识他?”
“他以前跟范利民的!”祁同伟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陈海峰一惊,范利民以前为了齐家的事害过祁同伟,他是知道的,而且......自己还替齐家讲过情。
“同伟,你别误会啊,这事我是不知情的,否则我是不会接收的!”
祁同伟笑道:“师父,咱们之间还用说这些嘛!一个无关紧要之人,我没那么小气。不过我想知道,是部里哪位领导发掘的人才?”
陈海峰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然后说道:
“具体是谁发掘的…...我倒没太留意。不过他的调动手续,我记得是林部长办公室那边打过招呼的。”
祁同伟打了个哈哈:“原来是林部长慧眼识珠!好事好事!那说明这个小赵确实有两把刷子。这次抓捕行动他也算经受了考验了。”
又闲聊了几句,祁同伟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办公室里,手指依旧轻轻敲着桌面,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真是有意思。
自己当初给陈海峰出的主意,促成了排查范围的缩小,而最终,这个功劳的一部分,却意外落在了赵东来头上。
世事真是难料。
而范利民还在汉西没有动,为什么赵东来会调回京城?而且找的林部长的关系。
难道说齐家这是又跟林部长走到一起了?
祁同伟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这位前世老熟人的成长了。
他再次拿起电话,不过这次是打给了虎子。
————————
越秀分局不远处,一条僻静巷弄里,藏着一家不起眼的私房菜馆。
门脸朴素,内里却别有洞天,装修是低调的中式风格,私密性极好。
其中一个包间内,烟雾缭绕,茶香与烟味混合在一起。
车站派出所的所长刘安,穿着便服,眉头微蹙,坐在主位泡着功夫茶。
他对面坐着几个衣着光鲜、却难掩江湖气的中年男人。
这几人都是常年盘踞在火车站一带,有头有脸的地头蛇,基本上火车站一带的宾馆、饭店、洗头按摩房,甚至出租车、摩的、黄牛党都由他们直接经营,或者收取保护费。
一个剃着青皮头、脖子上挂着粗金链的男人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焦躁和不耐:
“刘所,我底下那几个不开眼的小兄弟,都进去三天了,什么时候能弄出来啊?家里婆娘天天哭闹,烦死个人!”
刘安头也没抬,专注于手中的茶壶,语气冷淡:
“放?六子,你想什么呢?你那几个兄弟下手没个轻重,把人家的手都砍断了!够上重伤害了!还想捞人?等着法院判吧!”
“而且,案子当天就被局里的刘队长亲自提走了,直接市局查办,我现在想插手都插不上。”
六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么严重,嘟囔道:
“有…...有那么邪乎吗?对方也动手了啊!抄起西瓜刀把我们的人也砍伤了!”
“我兄弟那身阿玛尼……那可是新买的,一万多块呢!就这么给砍烂了!再说…...那手不也没掉吗?听说医院给接上了……”
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稍微斯文些,但眼神同样精明的男人帮腔道:
“刘所,六子说的在理。说到底,不就是一帮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外地愣头青,想抢地盘嘛!不给点颜色看看,以后咱们还怎么在火车站立足?”
“以往这类事儿,分局这边不都是…...嗯…...民不举官不究,差不多就得了嘛?怎么这次较真起来了?”
刘安哼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
“老秦啊,换局长了!你们都不知道吗?省厅的祁厅长…...兼着咱们局长!那是一般人吗?我看你们都消停点吧,新官上任三把火,别到时候火烧到自己屁股上,哭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