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一念,万象更新。
那弥漫天地、足以引发无量量劫的圣战杀机,在那无悲无喜的目光扫过后,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轻轻抹去,消散于无形。沸腾的能量平息,撕裂的虚空弥合,连两位圣人那针锋相对、引而不发的恐怖气机,也被强行压回体内。
首阳山核心,一片死寂。
太上老君周身紊乱的太极道韵重归圆融,模糊的身影依旧立于虚空,只是那淡漠的眼底深处,似有亿万道则生灭,推演着某种变数。他未曾再看向崆峒印,亦未看向通天,只是微微垂首,仿佛在聆听无声的道言。
通天教主眉头微挑,青萍剑归于平静,诛仙四剑虚影隐去。他虽桀骜,却非不识时务,在道祖明确干预下,继续争斗已无意义。他看向成蟜,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与凝重。
而成蟜,怀抱着主动认主、气息与他紧密相连的崆峒印,感受着磅礴人道气运对残破道基的滋养,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唯有沉甸甸的压力。道祖的目光,虽无恶意,却比太上的杀意更令人心悸,那是一种置身于宏大棋局中被执棋者注视的渺小感。
“天道运行,自有其规。人道演变,亦有其序。”
宏大、淡漠、仿佛自大道源头响起的道音,清晰地在三位当事者心神中回荡,无远弗届。
“崆峒印既择其主,便依其运。太上,尔为人教教主,当明‘无为’真意,强求反落了下乘。”
“通天,尔既愿护持此‘变数’,便需承其因果,量劫之中,好自为之。”
“成蟜,尔身负混沌,掌人族至宝,聚人道变数,前路艰险,望汝……好生把握。”
道祖之言,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定下了基调:承认了崆峒印易主的事实,限制了太上老君直接出手干预,默许了通天的庇护,同时也将成蟜彻底推到了量劫的风口浪尖。
“谨遵老师法旨。”太上老君与通天教主同时躬身应道,只是前者声音依旧淡漠,后者则带着一丝不羁。
道祖的目光在成蟜身上停留一瞬,似乎穿透了他的一切秘密,最终缓缓消散。那笼罩天地的无形威压,也随之退去。
首阳山,重归“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道祖既已定规,太上老君不再言语,身影缓缓消散于八景宫中,仿佛从未出现。玄都大法师复杂地看了成蟜一眼,亦随之隐去。
“小子,干得不错!”通天教主走到成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精纯的上清剑气涌入他体内,助他稳定伤势,“没想到你真能从太上手中虎口夺食,还引动了混沌钟本源反击。不过,接下来你的麻烦才真正开始。天庭、人教,乃至西方那两位,都不会坐视你整合人道气运。好自为之,若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可来金鳌岛寻我。”
说罢,通天教主哈哈大笑,身形化作一道剑光,撕裂虚空而去。
成蟜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崆峒印小心收入体内混沌世界温养。此刻,这方古印正与他的人界核心缓缓融合,使得那片初生的天地,多了一份厚重与苍茫,人道光辉愈发璀璨。
他不敢在此久留,强提一口混沌之气,施展遁法,迅速离开了首阳山地界。
一路无话,当他拖着伤体重返咸阳时,立刻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异象!
无需他催动,怀中的崆峒印便自发与整个大秦的人道气运产生了共鸣!咸阳上空,原本因嬴政受伤而略显黯淡的国运云海,骤然翻滚沸腾,玄黄之气大盛,一条虽然依旧带着伤痕,却更加凝实、更加威严的气运金龙仰天长啸,声震九霄!
整个秦地的百姓,在这一刻,无论身在何处,从事何事,心中都莫名地升起一股暖流,一股昂扬的斗志,一股对未来的清晰希望!仿佛某种一直束缚在精神上的无形枷锁,悄然松动了几分。
“帝师成功了!”玄诚子、瑶池仙子以及所有知晓内情的人,纷纷露出激动之色。
章台宫内,卧榻休养的嬴政,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晕,他能感觉到,那原本摇摇欲坠的人皇位格,在崆峒印归位的磅礴气运反哺下,竟稳固了几分,恢复的速度大大加快!
成蟜归来,立刻闭关。他需要时间消化此行的收获,修复道基,更重要的是,彻底掌握崆峒印,并以其为核心,构建仙秦的人道法网。
密室之中,崆峒印悬浮于成蟜头顶,垂下万千玄黄之气,与他识海中的薪火烙印、混沌世界交相辉映。他以熵瞳解析着崆峒印内蕴含的古老信息,结合自身对文明、对法则的理解,开始推演。
“崆峒印,不仅是气运至宝,更是一面‘镜子’,能映照人心,能衡量功德,能承载规则……”
“以印为枢,以灵芯节点为眼,以人道信念为线,编织一张覆盖大秦的法网……”
“此网不干涉个体自由,却可引导气运流向,赏善罚恶,抵御外邪,更可汇聚众生智慧,推演文明前路……”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构想,将超凡力量与秩序建设、文明发展深度融合。成蟜废寝忘食,全身心投入其中。他借鉴了星轨高台的部分能量传导技术,优化了灵芯的群体共鸣效应,更将百家学说中的精华、秦律的严谨、乃至后世一些社会治理的理念,融入了法网的规则雏形之中。
与此同时,在外界,随着崆峒印归位带来的气运勃发,仙秦的各项事业进入了高速发展期。
灵芯产量稳步提升,应用范围从军用扩展到民用,灵能耕犁、净水符盘等物开始惠及寻常百姓,生产效率大幅提高。
人道学宫规模扩大,吸引了更多百家学者与有识之士,格物之学与经义律法并重,思想碰撞出更多火花。
大秦锐士在灵能弩阵的武装下,战力飙升,对六国形成了压倒性优势,统一战争的步伐再次加快。
一个迥异于以往任何时代的文明雏形,正在古老的秦地上悄然孕育、壮大。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成蟜闭关推演人道法网,仙秦气象日新月异之际——
这一日,晴朗的天空骤然黯淡,一股宏大、威严、带着不容置疑意志的威压,自九重天之上降临!滚滚祥云汇聚,仙乐缥缈,金莲涌现,无数天兵天将的虚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一道金光璀璨、由无数天道符文构成的法旨,自云端缓缓展开,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响彻在洪荒所有大能者及人族聚集地的上空:
“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诏曰:”
“今有下界秦邦,不尊天命,不敬仙神,妄立‘仙秦’,行逆天改命之事。更兼强夺人教至宝,亵渎圣人,其行可诛,其罪当灭!”
“特此昭告洪荒:秦为悖逆,天下共讨之!凡助秦者,视为同罪!凡诛杀成蟜、覆灭仙秦者,可得天道功德,入天庭神籍,享无极逍遥!”
“钦此——”
天庭讨逆诏书!
昊天上帝,终于撕下了最后的遮羞布,以三界之主的名义,对仙秦,对成蟜,发出了最终的讨伐令!这意味着,不仅仅是天庭的力量,那些依附于天庭的宗门、散修,乃至一些被功德和神位诱惑的势力,都可能成为仙秦的敌人!
与此同时,人教虽未明发诏令,但其势力范围内,也开始出现针对仙秦的舆论打压与资源封锁。西方之地,亦有佛光隐现,似在观望,又似在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