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刮骨钢刀,疯狂撕扯着一切。成蟜将混沌钟碎片的力量催发到极致,银灰色的光晕死死护住周身数丈范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载着焰灵姬、玄诚子、瑶池仙子以及另外两名侥幸被卷进来的修士,在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中随波逐流,最终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猛地拽入了那条幽暗裂隙的深处。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冰冷的水膜,所有的喧嚣与撕扯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众人踉跄落地,成蟜第一时间稳住身形,警惕地打量四周。混沌钟碎片的光芒成为此地唯一的光源,照亮了有限的区域。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破碎虚空,而是一条无比宽阔、无比漫长的廊道。廊道两侧及顶部,并非岩石或能量壁垒,而是一种非晶非玉、不断缓缓流动着黯淡灰色光晕的奇异物质,触手冰凉,神识难以穿透。廊道向前后两个方向延伸,隐没在深沉的黑暗中,仿佛没有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并非归墟的死寂,也非洪荒的灵动,而是一种…历史的尘埃感与文明的悲怆感。隐约间,仿佛有无数细碎的低语、叹息、呐喊、欢呼的余音在耳边回荡,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捕捉不到,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响。
“这里…就是‘彼界回响’?”焰灵姬感受着空气中那奇特的韵律,眉心的玄黑印记微微闪烁,似乎与某种遥远的共鸣产生了感应。
玄诚子脸色苍白,方才的逃亡让他消耗巨大,他环顾四周,语气带着惊疑不定:“此地…好生诡异!贫道感觉自身的道行、甚至…与天道的联系,都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被隔绝了一般!”
瑶池仙子也点头,她尝试运转瑶池仙法,却发现效果十不存一。
成蟜熵瞳全力运转,解析着这片空间。反馈的信息让他眉头紧锁:【空间结构稳定度极高,法则构成与洪荒迥异,存在多重维度折叠现象。能量活性极低,近乎‘绝对零度’(信息层面)。检测到海量信息残骸沉淀,正在缓慢衰变…此处,像是一个…宇宙坟场的信息墓园?】
稍作休整,确定暂时没有明显危险后,成蟜决定沿着廊道的一个方向前行。混沌钟碎片的光芒如同灯塔,在永恒的灰暗中指引着方向。
没走多远,廊道一侧的灰色墙壁上,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浮现出一幅幅模糊流动的光影图像!
那是一个生机勃勃的绿色世界,巨大的蕨类植物直插云霄,形态奇异的巨兽在原始丛林中徜徉…但转眼间,图像扭曲,一颗燃烧的巨星撕裂天空,大地崩裂,海洋沸腾,万物在烈焰与冲击中化为焦土…最后,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红色荒漠,以及残破的巨兽骨架在风沙中渐渐掩埋。
图像旁,浮现出一串无法识别、但意念直接传递入脑海的信息烙印:【编号tK-231生态圈,灵能启蒙失败,遭遇‘星陨之灾’,文明火种熄灭,历时三纪元七万载。归档:已消亡。】
众人屏息,仿佛亲眼见证了一个遥远世界的诞生与毁灭。
继续前行,更多的光影图像在墙壁上流转显现:
有的展示着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钢铁丛林覆盖星球,星舰穿梭于银河,最终却毁于人工智能的叛乱与无尽的机械战争;
有的描绘着精神升华的灵能种族,个体意志足以撼动星辰,最终却因理念分歧,内斗导致集体意识崩溃,族群陷入永恒的精神乱流;
甚至有一个片段,展现的是一个与洪荒修行体系颇为相似的世界,修士御剑飞天,宗门林立,最终却因过度汲取天地本源,导致灵气枯竭,法则崩坏,整个位面坍缩归墟…
每一段光影,都是一曲文明的挽歌。旁边的信息烙印,冰冷地记录着它们的代号、特征以及消亡的原因。这些原因五花八门,有天灾,有内战,有外敌,但更多的,是一种发展到极致后难以避免的“宿命般的崩溃”。
这条漫长的廊道,仿佛就是一个陈列着无数已消亡文明“墓碑”的无尽回廊!
随着深入,众人心情愈发沉重。这些文明的结局,仿佛在预示着某种可怕的未来。玄诚子等人更是道心摇曳,他们从未想过,天地之外,竟有如此多的世界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落幕。
就在这时,一段新的光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图像起初有些模糊,但很快清晰起来——画面中,群山巍峨,大河奔流,有巨人身缠龙蛇,捏土造人;有道人紫霄宫中,宣讲大道;有妖族掌天,巫族管地…这分明是洪荒世界早期的景象!
“是洪荒!是我们洪荒!”瑶池仙子忍不住惊呼。
图像流转,展现了龙凤初劫的惨烈,道魔之争的宏大,巫妖大战的悲壮…一直到…封神之战,圣人出手,打碎洪荒,化为四大部洲…
然而,图像并未结束。在封神之战后,画面陡然变得灰暗!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灰黑色气流,如同跗骨之蛆,开始在天庭、在地府、在四大部洲的角落悄然蔓延…它与量劫煞气混合,变得更加隐蔽而致命…图像最终定格在了一片被灰黑色雾气笼罩、死寂沉沉的洪荒大地上空,一道巨大的、仿佛连接着无尽虚无的裂痕正在缓缓张开…
旁边的信息烙印浮现,带着一丝异常的波动:
【观测目标:洪荒主物质界(编号hZ-001)。文明等级:高魔高武,潜力评估:极高。当前状态:活性持续衰减中…遭遇‘高维寂灭之力’(源初混沌海惰性污染物)渗透性侵蚀…预计完全沉寂时间:三个纪元内。特殊备注:检测到‘超脱变量’介入(混沌眷顾者\/异数?),观测等级提升至‘重点关注’。】
洪荒…也被标记了?!而且状态是“活性持续衰减”,预计三个纪元内彻底“沉寂”?!
那“高维寂灭之力”果然就是他们一直对抗的“寂灭”源头!而他们,竟然早已被这“回响之地”背后的存在所“观测”!
这惊人的发现让所有人遍体生寒。洪荒并非特殊,也只是这无尽墓园中一块尚未完全冰冷的“墓碑”?
就在众人心神震撼之际,前方廊道的黑暗中,缓缓亮起了两点幽蓝色的光芒。一个低沉、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响起,用的竟是纯正的洪荒通用语: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者,闯入‘万界回响档案馆’第七千三百区。身份识别:hZ-001世界原生个体,及…‘超脱变量’。”
随着话音,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它并非生物,而是一具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成、线条流畅、仿佛结合了道体与机械之美的人形造物。它的双眼就是那两点幽蓝光芒,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其气息晦涩难明,但带给成蟜的压迫感,竟不亚于之前的寂灭禅主!
“我是此区的‘守墓者’,编号0732。”金属人形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成蟜身上,“根据档案馆条例第114条,未授权访问者,需进行‘信息净化’(抹除)。但鉴于‘超脱变量’的存在,给予一次申辩机会。说明你们的来意,以及…如何定位并闯入此地的?”
守墓者!信息净化(抹杀)!
刚刚得知洪荒的残酷未来,转眼又面临生死危机!
成蟜心念电转,混沌之心疯狂推演。这守墓者实力深不可测,硬拼绝无胜算。它似乎对“超脱变量”和“混沌眷顾者”的身份有所顾忌…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直视守墓者那冰冷的幽蓝眼眸:“我们为追寻‘寂灭’真相而来,无意冒犯此地规则。闯入此地,实为被强敌追杀,被迫借助空间崩坏之力。至于定位…或许,与我身负的‘混沌’有关。”
他悄然引动了一丝混沌钟碎片的气息。
守墓者眼中蓝光微微闪烁,似乎在高速分析:“混沌…确认,与底层架构信息库中‘源初混沌海’遗留物气息吻合度97.8%。权限认证…通过部分。‘超脱变量’资格临时确认。”
它顿了顿,语气依旧冰冷:“死罪可免,但擅闯之过需罚。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接受‘信息净化’,抹除关于此地的一切记忆,随机流放至任意低维世界。二,完成一项‘清理任务’,作为补偿,之后可告知你们离开的方法,并保留记忆。”
“什么任务?”成蟜沉声问道。
守墓者抬手,一道光幕浮现,上面显示出一个不断扭曲、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信息聚合体的影像,它正在回响廊道的某个区域疯狂吞噬着其他文明的信息残骸,不断壮大自身。
“检测到‘寂灭之力’衍生体(编号Jm-Yt-01)侵入档案馆,正在污染档案,破坏结构。任务:前往‘残响深渊’区域,清理此污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