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珍儿,梦笙呢?”林秀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
魏明亮是跟着娘前后脚出的厨房,二妹魏明珍跟在他身后,三个人呆在原地,看着不到八十平方的小院,狐疑的四下看着:“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还和你在桃树下吗?我们就在厨房一会儿啊......”
“找!快找!”林秀兰把手里罐头瓶子往地上一放,声音都劈了。玻璃罐子在青石砖上滚了几圈,停在砖缝处,里面的红尾巴鱼惊慌的撞着瓶壁。
“珍儿,你去看街门你们刚进来关好的没?”林秀兰对身后的二女儿魏明珍道。
魏明亮反应过来,撒腿往厨房墙根的柴堆处跑去:“梦笙,小不点!你在哪?哥哥给你抓到了红鱼哦。”
林秀兰冲进主屋,是两间一样大的屋子,外屋摆着她和魏建国的床和她娘家陪嫁的大箱子,里屋是三个女儿的卧室,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床头夹着一张靠近火墙的小床,是梦笙的床。床沿被姐姐们的床头挡着一半,是怕她半夜翻身再次掉到床底下去专门这样摆的。
林秀兰掀开桌布看了看桌底,那是梦笙爱钻进钻出的偷拿香蕉吃的地方——没有,又打开陪嫁箱子,那是她们姐妹三个平常躲猫猫时,姐姐们用来捉弄梦笙的地方——也没有,窗帘背后,连叠好的被子都抖了抖。“梦笙!娘在这儿,你出来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院子里的高音呼叫声惊动了左邻右舍。隔壁张院长的妈,田奶奶拄着拐杖颤巍巍的推开院子门,后面还跟着蔡股长的老婆许出纳,大家看着慌慌张张的林秀兰,皱着眉头问:“咋了?林护长,这是咋的了?听到你家大呼小叫的......”
“田奶奶,我家梦笙不见了!就一会儿功夫,我们三娘母去了一趟厨房,再出来人就不见了!满屋子都找遍了......”林秀兰抓住田奶奶的胳膊,手劲大的吓人。
田奶奶拍拍她的手:“别急,别急,一个两岁的孩子,那么小,说不定跟你们藏着玩呢。这院子就这么大,能跑哪儿去?”她说着,走到院子中央也帮着喊起来,“梦笙——乖乖——出来喽,我看到你了——”
魏明亮翻了柴堆,摇着头:“没有!柴堆里外都没有!”他又往鸡窝跑,平常梦笙会爬去拿鸡蛋,他伸手进去摸了摸,甚至干脆也学着妹妹爬在地上伸头进去瞅,啥也没有,吓得老母鸡用惊慌的眼神瞪着他。“鸡窝里也没有!”
林秀兰的心跳得像擂鼓,太阳穴突突地疼。许出纳也在四下找着。这两个邻居都是平常喜欢晚饭后过来逗梦笙的,田奶奶总喜欢提着一串绿色尚未成熟的香蕉过来,说“这个跟绿茄子一样的,放一阵子黄了就软软糯糯很好吃的,给你家,孩子多。”许出纳也会提着网兜拿着钳子上长毛的螃蟹过来,说是南京老家人带来的。那个年代的西北,螃蟹是很少见的,甚至很多人都不敢吃这个长得像个大蜘蛛的东西。可是梦笙很喜欢吃,尤其是蟹黄,她说是鸡蛋的味道。
林秀兰更慌了,她冲出堂屋,目光重新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鸡窝在院子东面,用柴堆隔着,就那么大;柴堆儿子已经翻过一遍了,堆着劈好的梭梭柴,缝隙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地窖在东北角,二姐珍儿已经下去看过,况且上面还盖着厚重的松木板,儿子一个人可以挪开,早上还下去放过红薯;院墙上爬满了粉色和紫色的牵牛花,墙虽然不高,但一个两岁的小孩肯定是爬不上去的,老榆树长在两家院墙的中间。厨房对面就是儿子魏明亮的房间,除了一张用砖块和木板搭建的简易床之外,就是魏建国用沙枣木给儿子打的四腿书桌......
“去外面找找!”林秀兰说着就要往外冲,被田奶奶拉住了。
“你疯了?外面过了我家门就是大马路,地上的沥青还晒得发烫黏鞋底子呢,再说,孩子怎么出去?我们刚进来都是使劲推开的院门。”田奶奶喘着气说:“肯定还在院子里,再仔细找找,说不定钻到哪个犄角旮旯玩睡着了。”
林秀兰被她说的一愣,脚步也顿了顿。对啊,院子里除了四间分南北的屋子外就只有这么大,宽也不过五六米,长也就是八九米,除了两棵大树外,就是种的平常吃的菜,连只鸡藏不住,一个两岁的孩子能躲到哪儿去?
可她就是慌,心慌的厉害,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顺着血管往骨头缝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