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村南走的路比去牛棚时平坦些,月光把土路铺成银带,路边的荆条丛里藏着几只蛐蛐,“唧唧”的叫声跟着脚步跳,背包里保温杯的玉米糊还冒着温热气,星芽叼着半块烤土豆,蹲在小宇肩膀上小口啃,土豆皮落在衣襟上,它又低头去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在数路上的石子。
“快到了。”灵汐指尖的笔记本亮了亮,金色文字映着她的侧脸,“豆腐坊在村南老槐树下,青砖矮房,门口挂着块旧木牌,写着‘张记豆腐’。”话音刚落,前头就出现棵粗壮大槐树,树影里立着间矮房,房檐下果然挂着块褪色木牌,风吹过,木牌“吱呀”晃了晃,像是在打招呼。
豆腐坊的门没关严,留着道缝,里头黑黢黢的,隐约能看见屋中央立着个半人高的石磨盘,磨盘上盖着块粗布,布角垂下来,沾着些干硬的豆渣。小宇推开门,“吱呀”一声,屋里立刻飘出股淡淡的豆腥味,混着旧木头的气息。星芽立刻飞起来,绕着磨盘转了圈,小爪子差点碰到磨盘,被小宇一把接住:“小心,磨盘边缘糙得很,别刮到手。”
灵汐走到磨盘旁,掀开粗布,月光顺着门缝照进来,落在磨盘上——磨盘的进料口堵得严严实实,缝里嵌着灰白色的豆渣硬块,像结了层壳,磨轴露在外侧,上面沾着干油垢,转起来“咯吱”响,显然是许久没上油了。“问题确认:磨盘进料口堵塞、磨轴缺油生锈、磨盘缝隙残留豆渣结块。”她指尖点了点进料口,“得先把硬块清出来,再给磨轴上油,最后把缝隙里的豆渣刷干净。”
冰汐先上前,袖口的藤蔓轻轻探进进料口,藤蔓尖儿像细针似的,顺着豆渣硬块的缝隙钻进去,慢慢把硬块撬松——她动作很轻,怕把石磨划花,藤蔓一卷,就裹着块拳头大的豆渣硬块拉出来,落在地上“噗”地一声。“里面的硬块黏得紧,得一点一点撬。”她又让几根细藤蔓缠上磨盘缝隙,像小刷子似的,把嵌在缝里的碎豆渣扫出来,扫到地上堆成一小撮。
玄夜走到磨轴旁,指尖凝出一缕微光,顺着磨轴的纹路慢慢滑过——微光所到之处,干硬的油垢渐渐软化,他又从背包里摸出个小陶罐,里面是李爷爷塞给他的菜籽油,“之前李爷爷说豆腐坊磨轴常用菜籽油润滑,刚好带上了。”他倒出一点油在指尖,借着微光抹在磨轴上,又用微光轻轻打磨生锈的地方,磨轴渐渐露出深褐色的木质底色,转起来时“咯吱”声轻了许多。
“我来吹吹。”风澈抬手召来阵细风,风钻进进料口,把冰汐撬松的碎豆渣吹出来,又绕着磨盘转了圈,把地上的碎渣全吹到墙角,免得待会儿沾到身上。他又往磨盘的磨眼里吹了口气,里面残留的细豆渣顺着风飘出来,“进料口通了,磨眼里也干净了。”
小宇蹲在磨盘旁,指尖凝出淡橘色的熔焰,这次火焰更柔和,只挨着磨轴的边缘——他怕温度太高烧坏磨轴,只让暖意在磨轴上慢慢散开,把刚抹上的菜籽油烘得温热,这样油能更好地渗进木头里。“磨轴烘热了,油能锁住,明天转起来更顺滑。”他又用熔焰轻轻点了点进料口的边缘,把残留的硬渣烘得发脆,风澈再一吹,渣子就全掉了。
星芽突然从墙角飞回来,小嘴里叼着根细稻草,飞到磨盘上方,对着磨盘中心“啾啾”叫——原来磨盘的中心轴缝里,卡着根细稻草,要是不拿出来,明天磨豆腐时会缠在磨轴上,还是会卡住。玄夜伸手,指尖微光裹住稻草,轻轻一拉,稻草就飘了出来,星芽立刻扑过去,用喙叼住稻草甩来甩去,像是在玩新玩具,引得众人都笑了。
“谁呀?这么晚还来豆腐坊?”门外突然传来个苍老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一个提着马灯的老婆婆走了进来,马灯的光晃了晃,照亮她满是皱纹的脸,正是豆腐坊的主人张奶奶。她看见磨盘旁的几人,愣了愣,随即放下马灯,快步走过来:“是你们呀!下午听李大爷说,你们帮他修好了牛棚,没想到这会儿又来帮我修磨盘!”
张奶奶伸手摸了摸磨盘,指尖划过干净的进料口,又转了转磨轴,磨轴“咕噜”转了圈,顺畅得很。她眼眶有点红,握着小宇的手:“要是磨盘修不好,明天一早的豆腐就做不成了,村里的娃娃们还等着喝热豆浆呢!”说着,她转身走到屋角的灶台边,点燃柴火,锅里的水很快就冒起热气,“你们等着,我给你们煮热豆浆,刚泡好的黄豆,磨出来的浆甜得很!”
灶台的火光映着张奶奶的背影,她熟练地把泡好的黄豆倒进清理干净的磨盘进料口,玄夜上前帮她推磨,磨轴转起来“咕噜咕噜”响,雪白的豆浆顺着磨盘的槽流下来,滴进底下的木盆里,空气中立刻飘起浓郁的豆香。星芽飞到灶台边,歪着脑袋看豆浆往下滴,小爪子伸了伸,像是想摸,又怕烫,只好蹲在锅沿上,盯着锅里冒起的白气“啾啾”叫。
“豆浆好了!”张奶奶掀开锅盖,舀起一勺滚烫的豆浆,倒进粗瓷碗里,递到小宇手里,“快趁热喝,加了点糖,不烫嘴了。”小宇吹了吹,喝了一口——豆浆的醇厚混着淡淡的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胃里发疼,刚才清豆渣、推磨盘的累意,瞬间被这热乎气冲散了。
灵汐的笔记本突然又亮了,金色文字在火光里跳得更欢:“村东的水井抽不上水了,明天一早村民要挑水做饭,井绳磨断了,井底还堵了些泥沙,得赶紧修。”
小宇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碗底还沾着点豆沫,他舔了舔嘴唇,把碗递给张奶奶:“张奶奶,我们得去修水井了!保证明天村民能打上水!”星芽立刻飞到他肩膀上,爪子抓着他的衣领,小眼睛盯着村东的方向,刚才看磨豆浆没看够,这会儿又盼着看水井是什么样子。
张奶奶赶紧装了一袋子刚煮好的糖糕,塞进小宇背包里:“这糖糕是早上蒸的,还热乎着,你们路上吃!修完水井要是有空,就来我家,我给你们做豆腐脑!”
一行人往村东走时,身后的豆腐坊里,磨盘还在“咕噜咕噜”转,雪白的豆浆冒着热气,马灯的光把磨盘的影子投在墙上,晃呀晃的。而村东的那口老井,正藏在矮墙后头,断了的井绳垂在井口,井底的泥沙沉在水里,等着被清理干净,明天一早涌出清甜的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