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进山的第四天傍晚,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撞开了公社的木门。
他背着两把环首刀,刀刃上还滴着血,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淌血,染红了粗布衣裳。
他身后不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和呼喊声:“抓秦狼!别让那反贼跑了!”
“快…… 快让我进去……” 汉子捂着伤口,踉跄着扑进来,眼睛里布满血丝,却透着一股狠劲。
石夯和李虎立刻抄起武器,挡在他面前。陈烬拦住他们,看着汉子:“你是谁?为什么被追?”
“我叫秦狼!” 汉子咳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原是并州边军,杀了克扣军粮的校尉,一路逃到这儿……”
“又是个反贼!” 周叛吓得往角落里缩,“快把他交出去!不然官差会说咱们窝藏反贼的!”
秦狼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周叛,眼神像要吃人:“交出去?你知道那校尉克扣了多少军粮吗?弟兄们在前线冻饿而死,他却搂着小妾喝好酒!老子杀他,是替天行道!”
他转向陈烬,胸口剧烈起伏:“我听说这山里有个公社,不分高低,有粮一起吃…… 我不信,特地来看看。现在看来……”
他的目光扫过山洞里的景象:王嫂正在给一个新来的老婆婆喂药,孟瑶在灯下核对账本,几个孩子围着石夯听他讲种地的技巧 —— 没有谁高人一等,没有谁卑躬屈膝。
秦狼突然 “噗通” 一声单膝跪地,右手按在刀柄上,左手捂着流血的伤口,声音铿锵有力:
“我秦狼见够了官老爷的嘴脸!见够了这世道的不公!你们要是真能让弟兄们‘一样活’,我这条命,就卖给赤火公社了!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们,我秦狼的刀,第一个劈过去!”
陈烬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血丝,看着他胸口那道还在流血的伤口,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握刀的那天
—— 也是这样,为了守护点什么,宁愿把命豁出去。
“我们不要谁卖命。” 陈烬走上前,扶起秦狼,“公社要的是一起扛事的兄弟。你要是留下,就得守规矩 —— 地要耕,粮要分,罪要同罚,哪怕你能打十个。”
秦狼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眼里却亮得惊人:“好!就凭你这句话,我秦狼留下!规矩?老子最服的就是讲道理的规矩!”
这时,外面传来马蹄声和呼喊声,越来越近。
“秦狼肯定藏在里面!搜!”
石夯和李虎立刻握紧武器,挡在门口。
秦狼猛地拔出背后的环首刀,刀刃在火光里闪着寒光:“陈小哥,让我来!正好让他们看看,赤火公社不是好惹的!”
陈烬按住他的刀:“等等。”
他走到洞口,对着外面喊:“官差大哥,里面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只是些种地的老百姓。若不信,你们可以进来看看,但要卸了武器 —— 我们不欢迎带刀的客人。”
外面的马蹄声停了。过了一会儿,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一群泥腿子,还敢跟官爷讲条件?等着!明天就来剿了你们!”
马蹄声渐渐远去。
秦狼看着陈烬,眼里多了些佩服:“你比我敢赌。”
“不是赌。” 陈烬笑了笑,“是相信,道理比刀硬。”
孟瑶拿着布条和草药走过来,递给秦狼:“先处理伤口吧。公社的规矩,伤了就得治,不管你是谁。”
秦狼接过布条,看着孟瑶认真的脸,又看了看周围虽然紧张却没有敌意的众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找到地方了。
这地方,比军营暖,比官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