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兔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与在阳势身后赶来的迎香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殿下抬到床上躺好,心结渐开的伏兔动作轻柔如蝶,仔仔细细为阳势擦拭净足、整理衣襟被褥。窗外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将一室的疲惫与阴霾,悄悄暖透了几分。
阳势在这细致入微的照料中,潜意识完全放松,眉头缓缓舒展,终于沉入了安稳的梦乡。
这一战的收获堪称丰厚,不仅将商阳国主求和时送去的粮食物资大部分追回,还有缴获了犬戎不少物资,包括从犬戎贵族院府中搜刮的大量绚丽多彩的灵晶、与稀有矿石。
这对刚组建的光明军将士们来说,是辉煌,也是鞭策。
第一战的起点就如此之高。
只是这胜利的背后,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惊险。由于昨晚事发突然,当时除了阳曦、库房与内庭禁卫和光明军几位将军,文官之中也唯有阳辅知晓完整的来龙去脉。
当众官员幸福的清点、登记堆积如山的物资时,国辅大人便将昨夜发生的紧急事件告知通报了几位官员。这些官员听闻事情的全过程后,并没有像普通民众那样流露出兴奋与喜悦。相反,一片沉默严肃的表情中、夹着一丝忧愁。——他们内心更多的,是对他们的殿下“阳势”的敬畏与后怕。
“殿下才恢复神志也没几日,所作所为,已经超乎他们的思想极限了,跟个疯子也没两样了!”
这修罗界本就是杀伐屠戮连天的炼狱,崇阳人族偏安一隅、靠着忍辱负重才勉强存续至今,可殿下虽恢复了神志,但首次带兵作战就如此“儿戏”:凭着一股少年人不计后果的冲劲,随意调遣刚组建的光明军,在暗夜凛冽的寒风里奔袭六百里外,那座压了人族百年的大山。别说他们这些浸淫修罗界多年的“老人”,便是三岁小孩,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打赢的仗!
万幸这次是侥幸获胜,可哪有次次都能撞上的好运?真要是输了,崇阳这刚攒下的这点家底,怕是要被这“一梭哈”败得干干净净。
纵使这次收获颇丰,也不是这么个搏命的抢法。那两千光明军,可是如今崇阳人族的全部家底;更别提这次连两位魂境强者带殿下自己,都一头扎进了那只有一成胜算的生死险境。这简直是完全不顾留在后方的数万老弱妇孺人族的死活,凭着一时愤怒的冲动就把整个崇阳人族的生死都搭进去了!
可这些腹诽终究只能烂在肚子里。殿下如今的修为增长速度一日千里,万一他真嫌弃他们这些拖后腿的人族,像当年的天枢国主那样弃众人而去,这苦寒之地的人族,可就真的永无突破这苦寒之地的,桎梏生路了,永远无法光明正大的生长在阳光下了。
于是众官员们一边为胜利庆幸,一边被后怕啃噬着心神,却只能硬着头皮顺着殿下的决心往前走。哪怕在他们看来那决定荒唐得离谱,也只能压下满腹忧虑,跟着这位敢赌敢拼的少年殿下,在这修罗界的夹缝里继续搏命求生。
“足足两天了!整座夹脊山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没找到人?”青灵依旧一身惹眼红衣,脸色阴沉娇艳。
她身前跪着九位身形魁梧的臂臑将领,这些往日里在军中作威作福、嗜杀好斗的猿人,此刻在身形瘦小的青灵面前却个个卑躬屈膝,活像受惊的小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青灵郡主,属下已传令五万臂臑军民展开地毯式搜查,夹脊山的每一寸土地、每棵树的树洞都没放过,可……可那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实在寻不到踪迹啊!”黄脸的臂臑将领额头冷汗直冒,却只能硬着头皮回话——军中数他军阶最高,这种时候自然得由他出头。
“会不会……凶手早就溜走了?”黄脸将领身旁,一个并非大符血脉的监工壮着胆子试探道。
“溜走了?”青灵猛地抬眼,语气里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空气,“你当这凶手是魂海境强者,能凭空飞遁不成?事发之后,安眠当即激发了各大山口的符文阵!别说是人,便是一只苍蝇飞过都能被查知,你现在告诉我他逃了?”
身形瘦小的郡主青灵,站在一众魁梧的臂臑将领面前,宛如一只站在狼群中的幼麒麟。
她的语调阴阳怪气,带着一丝嘲讽道。“两天的时限已到。”
这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让一众跪地的臂臑将领们,脊背立马瘫软的匍匐伏于地。
浑身颤抖,牙齿打颤,活像一群被吓破了胆的惊兔,“抖落腮糠”。
“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 青灵戏谑的冷声开口:
“符文阵的效用还有一个时辰就会失效,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若是在此期间还没找到凶手,这失职之罪,便由你们臂臑国一力承担!”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威胁,让在场的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臂臑将领,此刻却像被抽去了脊梁骨,只能在青灵的裙摆下瑟瑟发抖。
黄脸将领连忙磕头应是,几人连滚带爬地匆匆离去。
“郡主,矿区已经耽误了许久的采矿进度,要不……您先放下这事,咱们先办正事?”一旁的安眠看着青灵执着的模样,忍不住露出几分无奈。主公让这位刁蛮郡主来监管采矿事宜,如今看来实在是一大失误。
“我没有在玩。”
青灵瞥了安眠一眼,目光又锐利地扫向四周山林,“我亲自搜了一遍夹脊山,竟然半点痕迹都没摸到,这凶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的语气愈发冰冷:“敢在我青灵郡主眼皮子底下行刺大符人,胆子倒是不小!我非要把他揪出来,剥筋削骨做成人彘。”
青灵抬手指向山口旁的一个臭泥潭,语气带着几分恶意的兴奋。“再扔进那片臭泥潭里养着,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辈子像条蛆虫一样在污秽里挣扎!”
话音落下,周遭的空气仿佛都染上了血腥气,连山间的风都带着几分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