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后,青铜纹路遍布的“镜水灵舟”终于撞破最后一片泛着幽蓝微光的水域,船头破开涟漪,缓缓泊在赤蛇山岸边。
滩涂碎石被水波冲刷得圆润光滑,灵舟龙骨触岸时发出“咚”的轻响,像是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渡河,悄然画上句点。
服过“清魂丹”的徐庄倚着船舱壁,舌尖仍残留着丹药化开的清苦凉意。此前被水中阴煞侵扰而凝滞的气血已顺畅不少,只是唇色依旧泛着浅白,眼下也积着淡淡的青影,难掩疲惫。
见灵舟停稳,众人下船后,他抬手掐出“收宝诀”,只见那丈许长的灵舟骤然缩成寸许大小,化作一道流光,稳稳落进腰间的储物袋里。他不由得长吁一声——这声叹息里,藏着渡河时与水怪周旋的后怕,也裹着终抵目的地的松弛。
一行五人双脚踩上坚实土地的那一刻,众人连呼吸都仿佛轻快了几分。徐泰玄捋了捋被水汽打湿的袖口,水珠顺着银纹滚落;慕秋瑾拢了拢鬓边垂落的发丝,素来清冷的眼底也掠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岩耕更是直接往后退了半步,脚掌重重碾了碾地面,像是要确认这不是水中幻境,触感里满是踏实。
劫后余生的疲惫像薄雾般裹在众人脸上,可嘴角那点不自觉的上扬,又泄露了心底的庆幸。
徐泰玄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地图,指尖在纸面轻轻摩挲——,墨色的山川纹路在阳光下隐约泛着灵力微光,显然不是凡物。
他抬眼望向赤蛇山深处,那片茂密的密林像是一块深绿的绒毯,顺着山势一直铺到天际,林间偶尔传来几声兽吼,却很快被枝叶的“沙沙”声吞没,只余下满山的寂静。
“从地图上看,赤蛇山只是个统称。”他指着地图上五处凸起的标记,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实际上是由五座山峰构成,依着山势和周遭灵韵,倒也能取些贴切的名字。”
说着,他指尖依次划过标记,你们看:“最东边那座常年被云雾裹着,山顶在黎明时常有霞光漫出来,叫‘栖霞峰’;
往南去那座山脚下有片红枫林,秋日里漫山似火,叫‘丹枫峰’;
中间那座最是奇特,山壁上嵌着不少亮晶晶的晶石,夜里会泛着蓝幽幽的光,唤作‘寒晶峰’;
西边那座山涧里淌着温泉,水汽蒸腾如雾,叫‘雾泉峰’;
北边那座最是陡峭,山顶光秃秃的,风一吹就呜呜响,倒像极了兽啸,叫‘啸风峰’。”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能隐约辨出五座山峰的轮廓——栖霞峰的云雾、丹枫峰的红影、寒晶峰的微光,皆与他说的名字一一对应,倒觉得格外贴切。
徐庄揉了揉眉心,声音还带着几分虚弱:“那咱们现在站的这片河滩,离哪座峰最近?”
徐泰玄低头再看地图,指尖精准点在“雾泉峰”的标记上:“约莫三里,离咱们最近的就是‘雾泉峰’。只是这一路上……”
话音未落,天空中突然传来几声尖锐的唳鸣,刺破了山间的寂静。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几只翼展足有丈余的铁羽鹰盘旋半空,黑色羽翼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锐利的鹰眼如探照灯般扫过地面,似在评估几人是否值得动手。
“我们虽然已上岸,还是小心些。”徐泰玄压低声线,指尖轻触腰间的紫金双环,灵力已悄然凝聚,“铁羽鹰虽凶,却凭本能捕猎,最麻烦的是‘雾隼’——速度快得能划破气流,又擅藏于云雾,振翅时连风声都没有,一旦被盯上,很难甩开。”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在天空中细细搜索。可“雾隼”就像彻底融入了空气,连一丝翅尖的影子、半声鸣叫都寻不到。这种“看不见的威胁”,反倒让人心头的警惕更重了几分,连指尖都绷得发紧。
“先过了这片河滩再说。”徐泰玄话音落下,率先迈步。
他足尖点在圆润碎石上,周身萦绕起淡白色的筑基灵力,双足离地寸许滑行——正是徐家筑基修士修炼的“流影步”,借灵力托身贴地疾行;
慕秋瑾掐动法诀,足底生出细小草茎般的淡绿灵力丝,正是炼气木修的“缠根步”,踏过湿滑处时未晃半分;
岩耕运转“风行术”,身形微侧间借风势轻飘,脚步轻快无滞,如一阵风掠过河滩;
徐庄虽虚弱,仍掐出御风诀,身形微浮离地,仅保持低空掠行以节省体力,灵力波动虽稍显滞涩,却也稳稳跟住;
徐公良最是轻松,施展出“木翎轻身术”,身形似被无形的叶片托住,手中“青木御灵杖”随意拨开路侧的飞虫,始终跟在众人身侧,未有落后。
五人便越过了河滩,来到“雾泉峰”的一处山脚。这里的泥土裹着松针的清香,周围的古松粗壮得需两人合抱,枝叶交错成密不透风的穹顶,只漏下零星的光斑,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倒也是个适合布阵休整的好地方。
徐泰玄停下脚步,侧耳听了片刻——林间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安静得有些反常,反而透着几分诡异。
布好阵法后,他转头看向四人,目光扫过徐庄苍白的脸,“大家先在这儿歇会儿。”又补充道,“我去周围侦察一番,看看有没有妖兽巢穴或陷阱,很快就回来。”
“族长放心!”徐公良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握着“青木御灵杖”拱了拱手,语气坚定,“我来放哨!我法力没多少消耗,感官也敏锐,保证第一时间示警!”
徐泰玄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别大意,雾隼的偷袭最防不胜防,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用灵力示警”,随即身上“星辉袍”上的银白灵纹闪烁了两下——这是袍子里的隐匿法阵被激活。
他身形一晃,竟像融化的冰雪般融入树影,连气息都变得与林间的草木无异,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慕秋瑾找了块背风的青石坐下,从储物袋里取出个巴掌大的玉瓶,倒出一粒淡绿色的“蕴气丹”服下。丹药入口即化,清凉的灵力顺着喉咙往下淌,滋养着消耗的经脉。她闭上双眼,指尖掐着稳固灵力的法诀,开始静心调息,周身渐渐萦绕起淡淡的木系灵光;
岩耕则靠在松树上,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在掌心画着阵纹——再次亲眼观看徐泰玄布下的“灵影隐匿阵”与“金元裂地阵”,一些东西在他脑海里愈发清晰。那些阵眼的间距、符纸的贴法、灵力流转的路径,竟让他有了新的体悟,连之前一直弄不懂的“阵眼与地势如何呼应”,都隐约有了头绪,指尖的动作也渐渐变得笃定;
徐庄找了片柔软的落叶堆坐下,背靠着树干轻轻揉着眉心,脸上的苍白虽未褪去,眼底却多了几分神采,显然“清魂丹”的药效还在持续滋养神魂;
徐公良提着“青木御灵杖”站在高处,时而望向天空盘旋的铁羽鹰,时而盯着远处密林的入口,目光锐利如鹰——阳光落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长长的,倒真有几分“一夫当关”的模样。
……
四个时辰后,当徐泰玄的身影从树影中浮现时,众人都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没有发现危险的凝重,也没有一无所获的平静,反倒带着几分深蹙的眉头,眼底藏着挥之不去的困惑,像是遇到了什么颠覆认知、始终想不通的事。
慕秋瑾刚结束调息,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灵力运转后的清润,率先开口问道:“族长,可是查到了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