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载着曹化淳通敌卖国铁证以及其本人的囚车,在大名新军精锐的押送下,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一路烟尘滚滚,直驰北京。与此同时,关于此事的详细奏报,也通过陈远的渠道,快马发往京城。
当这石破天惊的消息传入紫禁城时,所造成的震动,丝毫不亚于去罗皇太极兵围京师!
乾清宫内,崇祯皇帝看着那份厚厚的奏报以及附带的供词、密信抄件和金锭样本,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龙椅之上。他的脸色先是涨红,继而变得铁青,最后化为一片骇人的惨白。手指因为用力抓着奏折而剧烈颤抖,指节泛白。
“曹……化……淳……”崇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滔天的怒火!“他……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私通建虏?!朕待他不薄!他竟敢……竟敢如此负朕!!”
“砰!”盛怒之下,崇祯猛地将御案上的镇纸、笔架统统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
侍立在旁的王承恩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皇爷息怒!皇爷保重龙体啊!”
“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崇祯猛地转过身,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王承恩,“这就是你举荐的好奴才!这就是朕信任的监军!他竟然敢通敌!通敌啊!!”他挥舞着那份奏报,状若癫狂。
王承恩心中也是惊骇万分,他万万没想到曹化淳会愚蠢狂妄到如此地步!他伏在地上,声音发颤:“老奴……老奴识人不明,罪该万死!请皇爷治罪!但……但陈远所奏,是否……是否还需核实?曹化淳或许有罪,但通敌之事,关系重大,万一……”
“万一什么?!”崇祯厉声打断他,“人证物证俱在!密信!金锭!他贴身长随的供词!难道这些都是陈远伪造的不成?!陈远就算有天大的胆子,敢用通敌罪名来构陷一个钦命监军吗?!”
王承恩哑口无言。确实,通敌是十恶不赦之首罪,证据必须确凿无比。陈远既然敢以此罪名拿下曹化淳,并大张旗鼓地上奏,必然是掌握了无可辩驳的铁证。
崇祯发泄了一通,无力地瘫坐在龙椅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和被背叛的痛楚,淹没了他。他派去的监军,他倚为耳目心腹的太监,竟然是个通敌卖国的国贼!这简直是对他皇权和他识人眼光的最大嘲讽!
“查!给朕彻查!”崇祯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冰冷,“曹化淳……押入诏狱,严加审讯!所有涉事人员,一个不留!朕要看看,这大明的天下,到底烂到了什么地步!”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从宫廷传遍朝野。顿时,整个北京城都炸开了锅!
内阁值房内,周延儒听到消息的瞬间,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他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废物!蠢货!!”周延儒在心中破口大骂。他原本指望曹化淳能牵制陈远,找到其把柄,没想到这个蠢材竟然自作聪明,去碰通敌这根最敏感的红线!这下好了,不仅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连带着他周延儒举荐不当、甚至可能被牵连的嫌疑!
都察院的御史们,之前还在弹劾陈远“跋扈专权”,此刻也集体失声。通敌大案当前,谁还敢再为曹化淳说话?谁还敢轻易攻击刚刚揪出国贼的“功臣”陈远?不少言官已经开始连夜烧毁之前写好的弹章。
勋贵集团则是一片哗然,暗自庆幸之前与陈远的合作没有因此事受到影响,同时也对陈远狠辣果决的手段更加忌惮。
市井百姓更是议论纷纷,对通敌的曹化淳唾骂不已,同时对远在北地、揪出国贼的陈远,印象分大增。“陈青天”的名号,第一次在京城底层百姓中悄然流传。
朝野上下,因为曹化淳通敌一案,风向骤变。陈远从一个被猜忌、被弹劾的权臣,瞬间变成了揪出国贼、忠勇可嘉的能臣干吏!尽管依然有人怀疑这是陈远排除异己的手段,但在确凿的证据面前,这种怀疑显得苍白无力。
崇祯皇帝在盛怒和痛心之后,陷入了更深的挣扎。曹化淳的通敌,印证了陈远之前所说的“北地离不开他”并非虚言。如果没有陈远坐镇,北地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会被这些蠹虫蛀空到什么地步!
可是,陈远此番未经请示,就直接拿下了钦命监军,虽然事急从权,证据确凿,但其展现出的强势和不容挑战,依旧让崇祯感到如芒在背。
“拟旨……”许久,崇祯才艰难地开口,“曹化淳通敌卖国,罪证确凿,着革去所有职司,押入诏狱,严审其同党!北直隶首席执政官陈远,忠勇可嘉,揪出国贼,于国有功……赏……赏银五千两,以示嘉勉。北地军政,着其……继续用心打理,务必巩固边防,安抚百姓。”
这道旨意,承认了陈远的功劳,默许了他对曹化淳的处理,但赏赐不痛不痒,并未有进一步的晋升或实质性的奖励,其中蕴含的复杂意味,耐人寻味。
惊雷震阙,朝野哗然。陈远凭借曹化淳通敌一案,成功地化解了来自皇帝的监军威胁,扭转了自身在朝堂上的不利舆论,威望不降反升。然而,他与中央皇权之间那根紧绷的弦,并未因此松弛,反而因为此次激烈的碰撞,变得更加脆弱。
所有人都明白,经此一事,陈远与北京朝廷之间,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已被彻底撕破。未来的道路,注定更加坎坷,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