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氤氲的洗衣房里,伊芙将一桶亚麻床单浸入热水,手腕已被烫得微微发红。
“今天可得抓紧,”丹妮在一旁搓洗着毛巾,压低声音说:“安吉拉刚才来说,少爷和客人们一早就去了训练场,吩咐多准备些干净毛巾送去。”
伊芙点点头,心里却有些诧异。那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竟也如此勤勉,一大清早就开始训练。
“听说他们下个月要去南岛历练,”丹妮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道,“那可是危险重重的地方,怪不得要抓紧练习配合。”
整个上午,洗衣房都笼罩在忙碌的蒸汽中。伊芙的手指在热水和皂角液中反复浸泡,早就起皱发白。她小心地熨烫着那些丝绸和细棉织物,生怕留下一点瑕疵。
正午时分,安吉拉再次出现在门口。
“伊芙,把这些毛巾送到训练场旁的储物室去,”她指示道,“那边的毛巾应该已经用完了,你及时更换补充。记住,放下毛巾就立刻回来,不要停留。”
“是,安吉拉女士。”伊芙应声道,内心却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魔法与武技的训练,她还从来没见过,那会是什么样子的………
她提着一篮干净毛巾,沿着庄园东侧的小径向训练场走去。还没靠近训练场,就隐隐约约听到阵阵呵斥声,吟诵声和金属碰撞的声响。
训练场被一道高大的石墙半围着,入口处是一扇厚重的橡木门。伊芙按照指示,悄悄绕到侧面的一扇小门前,那是通往储物室的入口。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她步入储物室。房间里堆满了各种训练器材:木剑、盾牌、箭靶,以及一些她看不懂的奇异装置。一侧的架子上空空如也,显然原有的毛巾已被取用。
伊芙轻手轻脚地将干净毛巾放置在架子上,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注意到储物室靠外侧的墙边堆放着几个空木桶。这些木桶摆放的位置紧挨着训练场,桶与墙之间恰好有一道狭窄缝隙,透过缝隙可以清晰地看到训练场内的景象,而外面的人却很难注意到这个隐蔽的角落。
她犹豫了片刻。安吉拉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但人类天生的好奇心最终占据了上风。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缩在木桶后的阴影里,从这个绝佳的视角向外望去。
训练场内的景象让她呼吸一紧。
加里奥站在场地中央,银发在阳光下随风飘扬。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身缠绕着赤红的火焰,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划出灼热的轨迹,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伊芙也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浪。
“莱昂,左翼掩护!”加里奥发出指令。
莱昂应声而动,他手中握着一柄宽刃长剑,身形迅捷如风,每一次挥剑都带起凌厉的破空声,与汉普顿的火焰剑相比,更多的是给人一种力量的暴动。
“梅森,藤蔓束缚!”汉普顿再次下令。
梅森站在稍远的位置,手中的绿色魔杖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霎时间,地面窜出无数绿色藤蔓,迅速缠绕住场中几个移动的假人目标。她樱桃红色的辫子随着动作轻轻摆动,辫梢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声响。
“漂亮!”蓝头发男子推了推银框眼镜称赞道,他站在一处稍高的平台上,手中拿着一根黄色的水晶魔杖,“但反应还是慢了半秒。真正的攻击会比训练器械快得多,梅森你动作要再快点!”
场中训练继续着,四人配合越发默契。汉普顿的火焰剑攻势凌厉,莱昂的物理攻击刚猛有力,梅森的自然魔法则配合和辅助加里奥和莱昂的攻击,控制着整个场地的节奏,而蓝发男子则运用土系魔法时而筑起防御墙,时而改变地形为队友创造优势。
伊芙看得入神,早已将安吉拉的警告抛在脑后。她从未见过如此绚烂而强大的力量展示,那些只在传闻中听说的魔法与武技,此刻正活生生地在眼前上演。
“现在试试联合攻击!”汉普顿高声下令,“目标三号假人群!”
莱昂率先行动,挥剑砍向目标,梅森高举魔杖,更多的藤蔓破土而出。蓝发男子轻松吟诵,一堵土墙缓缓升起,为队友提供侧翼掩护。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疲劳,或许是注意力没集中,莱昂用力挥剑的时候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原本应该砍向假人的长剑,带着收势不住的力道直朝莉莉雅·梅森所在的位置冲去!
梅森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柄闪着寒光的长剑朝自己袭来,竟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小心!”蓝发男子惊呼道,但已来不及出手相救。
加里奥也试图挽救,但他的位置还是离梅森太远了,根本来不及。
蹲在梅森后面的伊芙的心跳几乎停止,在那一瞬间,她没有思考,纯粹的本能驱使她从木桶后跃出,冲入场内,一把将愣住的梅森拽开!
两人一起摔倒在地面上。莱昂的剑擦着她们的身侧划过,击中了远处的墙面,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训练场内霎时间寂静无声。
梅森慢慢坐起身,樱桃红色的辫子有些散乱,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她罕见地没有立刻发怒,而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着旁边的伊芙。“你……你刚才……怎么回事?突然跑出来?”语气依旧带着她惯有的高傲,但那份挑剔和轻蔑却减弱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反应过来的伊芙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闯入……我是来送毛巾的,就在那边储物室……”她有些紧张,害怕自己擅自窥视训练会受到惩罚。
加里奥大步走来,他扫了梅森一眼:“没事吧?”
梅森摇摇头,在加里奥伸出的手的帮助下站起身来。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目光仍未离开伊芙。
这时莱昂也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懊悔与后怕:“梅森,对不起!我不知怎么就……!”他转向伊芙,金发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耀眼,“还有你,谢谢你反应及时。”
凯恩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近处,推了推他的银框眼镜,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伊芙:“一个普通女仆,竟然能有如此快的反应速度,你平时做什么工作?”
伊芙感到四双眼睛同时聚焦在自己身上,瞬间有点小紧张:“主要是在洗衣房,少爷,也偶尔帮忙做些杂务。”
“洗衣房?”蓝头发挑眉,“那种工作能训练出如此敏捷的反应能力?”
伊芙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保持沉默。难道要解释说,那是因为常年要在熨斗烫坏昂贵布料前迅速将其拿起,或者要在打翻的皂液污染整桶清水前及时扶正?贫穷训练出的敏捷,这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怎么会理解!
梅森忽然开口:“你的手怎么样了?”
“没事,小姐。”
“让我看看。”
伊芙犹豫着伸出手。因为刚才的拉扯和摔倒,手掌有些擦伤,还沾了些泥土,与长期泡水留下的皱痕和微小的裂口交织在一起。
梅森没说什么,但是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盒。打开盒盖,里面是淡绿色的膏体,散发着一股清凉的草药香气。
“伸手。”
伊芙惊讶地看着梅森用手指蘸取少许药膏,轻轻涂抹在她手上的擦伤处。药膏触肤即化,一股舒适的凉意迅速缓解了轻微的刺痛。
“这是特制的疗伤膏,”蓝头发在一旁解释道,“会好的快一些”
“小姐,没关系的,这种小伤很快就……”
“安静。”梅森打断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我讨厌欠人情,尤其是欠一个女仆的。”
话虽然这样说,但动作却意外地轻柔。伊芙注意到,梅森特意避开了评论她工作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