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月华如练,倾泻在寂静的落霞坡上,将嶙峋的山石与荒草染上一层清冷的银辉。白日里看似寻常的废弃矿洞入口,在此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苏清婉一身利落的夜行衣,与威远镖局总镖头雷震及数名好手,借着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至矿洞附近。苏玲珑则带着她手下最机灵的“耳报神”,散布在周围山林中,负责警戒与传递消息。
洞内隐隐传来吟诵般模糊不清的声音,夹杂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无数细碎贝壳摩擦的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果然有古怪。”雷震压低声音,他行走江湖多年,直觉洞内气息邪门。
苏清婉打了个手势,众人屏息凝神,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潜入矿洞。
洞内曲折向下,岩壁上那些被探子提及的扭曲符文,在黑暗中似乎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荧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海腥与某种矿物混合的怪异气味。越是深入,那吟诵声和海浪般的摩擦声便越是清晰。
终于,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明显经过人工扩建的地下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中央,赫然是一座以黑色石头垒砌的简陋祭坛!祭坛周围,插着几支幽蓝色的火把,火焰跳跃,却散发着寒意。
祭坛上,堆放着不少那种闪烁着幽光的“荧石”(惑心石),中央放置着的,正是赵元丰平日里随身携带的那枚鱼形青玉佩!此刻,那玉佩在荧石幽光和月光(通过洞顶一处巧妙裂隙透入)的交织下,竟自行散发出淡淡的、水波般的青晕,与周围荧石的波动隐隐共鸣。
赵元丰本人并未在场,主持祭祀的是三个身着古怪海藻色长袍、脸上涂满靛蓝纹路的人,他们围着祭坛,以一种古老而拗口的语言吟唱着,动作癫狂。旁边肃立着几名气息彪悍的“海蛟帮”众。
“他们在做什么?”一名镖师忍不住低语。
苏清婉目光锐利,注意到祭坛上的惑心石光芒正在逐渐变强,那鱼形佩的青晕也愈发明显,整个洞窟开始弥漫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压抑感。她想起父亲手札中所言——“惑人心智,引动海兽,搅乱天象”!
“不能让他们完成祭祀!”苏清婉当机立断,对雷震道,“雷总镖头,麻烦你带人制服那些匪徒,我去毁了祭坛!”
“好!”雷震也不废话,一挥手,带着镖局好手如猛虎下山般扑向那几名“海蛟帮”众。
“什么人?!”
“拦住他们!”
洞窟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苏清婉则身形一展,直冲祭坛!那三名祭司见状,吟诵声陡然变得尖利,其中一人抓起一把惑心石粉末,朝着苏清婉猛地撒来!
粉末带着迷蒙的幽光,一股强烈的精神冲击随之而来,试图扰乱苏清婉的心神。苏清婉只觉脑中一晕,眼前幻象丛生,仿佛有无数扭曲的海怪向她扑来!
“稳住心神!”她猛咬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扛住了这波精神冲击。她深知不能耽搁,长剑出鞘,寒光一闪,直接劈向祭坛上那枚鱼形佩!
“住手!”祭司惊怒交加。
然而,剑锋未至,那鱼形佩仿佛感应到危机,青光大盛,一股无形的力量竟将苏清婉的剑锋荡开几分!
就在这时,远在衙门厢房中的慕容文远,怀中双凤玦骤然变得滚烫无比!他清晰地感知到,落霞坡方向传来一股强烈而邪异的能量波动,与鱼形佩同源,却充满了侵略性!
他不能再等!
慕容文远集中全部精神,再次将内力疯狂灌入双凤玦。这一次,他不是要影响天象,而是要凭借那强烈的共鸣,强行干扰、甚至……压制那枚鱼形佩!
“嗡——!”
双凤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道道瑞彩在慕容文远周身流转。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穿越了空间,猛地“撞”上了落霞坡洞窟中那枚青光暴涨的鱼形佩!
两股超越时代的力量隔空碰撞!
洞窟内,那鱼形佩发出的青光猛地一滞,随即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受到了某种压制和干扰。祭坛上堆积的惑心石光芒也随之紊乱。
苏清婉虽不明所以,但敏锐地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她再次运足内力,娇叱一声,长剑如白虹贯日,精准无比地刺中了那枚鱼形佩!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洞窟!
鱼形佩应声而裂,青光瞬间消散!祭坛上惑心石的光芒也如同被掐断了源头,迅速黯淡下去。那三名祭司如遭重噬,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萎顿在地。弥漫在洞窟中的邪异压抑感,潮水般退去。
与此同时,衙门厢房中的慕容文远也闷哼一声,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双凤玦的光芒迅速收敛,变得黯淡无光。这次隔空对决,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
落霞坡这边,战斗也已接近尾声。在威远镖局好手的猛攻下,“海蛟帮”众尽数被制服。
苏清婉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捡起地上碎裂的鱼形佩,又小心收集了一些惑心石样本和祭司身上的物品作为证据。
“我们走!”她不敢久留,带着众人迅速撤离。
月光依旧清冷,照在归途的众人身上。苏清婉回望了一眼重归死寂的矿洞,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赵元丰虽未亲至,但此邪祭被破,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文远在衙门中,刚才那冥冥中的相助……他此刻怎么样了?
她握紧了手中的证据,眼神坚定。有了这些,至少能在韩御史面前,撕下赵元丰伪善的面具!真正的对决,即将在黎明后的公堂之上展开。而慕容文远与她之间,那跨越空间的无形默契与羁绊,似乎也更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