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的村民们发出一片惊呼,许多人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张氏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毒。
死吧,就这么被撞死才好!
然而,面对那股能撞塌土墙的巨力,赵衡脸上却无半点惧色。
他前冲的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
就在那对泛着白光的獠牙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他脚尖在泥地里猛地一点,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擦着野猪的身侧滑了过去。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野猪巨大的惯性让它一头冲空,四蹄在湿滑的泥地里刨出深深的沟壑,踉跄着往前奔了好几步才稳住。
就是这转瞬即逝的空当!
赵衡拧腰转身,手臂肌肉坟起,全身的力道都灌注到了手中的短刀上。他没有去砍野猪皮糙肉厚的背部,而是照着它那条发力的后腿关节处,狠狠劈了下去!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清晰地盖过了全场的呐喊。
“嗷——!”
野猪发出比之前中箭时凄厉十倍的惨嚎,它的一条后腿软绵绵地耷拉下去,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轰隆”一声,重重地侧摔在田里,溅起大片黑泥。
一击得手,赵衡没有丝毫停顿。
在那头畜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瞬间,他已经欺身而上。
他一脚狠狠踏在野猪的头颅上,将那颗硕大的脑袋死死踩进泥地。同时,手中那把沾满鲜血和泥土的短刀,毫不犹豫地从它脖颈处被箭矢洞穿的伤口,又深又狠地捅了进去,手腕再猛地一绞!
“噗嗤!”
野猪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四蹄乱蹬了几下,最终,彻底没了动静。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凶悍得让所有人胆战心惊。
整个坡地,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呐喊、哭嚎、敲击声,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掐断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田地中央那个浴血的身影。他像一尊从地狱里走出的杀神,脚下踩着那头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巨大野猪,手里的刀尖还在往下滴着血珠。
那几个跟着他冲锋的汉子,也停下了脚步,震撼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原本只是想把猪赶走,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赵衡,竟然真的……把这头猪王给宰了!
剩下的几头小野猪看到首领倒下,彻底吓破了胆,怪叫着,再也顾不上什么包围圈,疯了一样朝着防守最薄弱的北面山林亡命奔逃。
“还愣着干什么!”赵衡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给我拦住一头是一头!”
这一声,如同惊雷,瞬间唤醒了所有人。
“上啊!”
“别让那畜生跑了!都是肉啊!”
被赵衡神威所激励的村民们,此刻胆气大壮,之前对野猪的恐惧已经变成了对猪肉的渴望。他们嗷嗷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自发地朝着那几头逃窜的野猪追了过去。
混乱的追逐中,又有两头倒霉的小野猪被众人合力堵住,乱棍乱叉之下,很快也步了猪王的后尘。
当最后一头野猪消失在山林中,坡地上终于恢复了平静。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芬芳。
村民们喘着粗气,看着田里那三具野猪的尸体,又看了看站在猪王尸体旁,宛如魔神般的赵衡,眼神里已经从最初的期盼、算计,变成了纯粹的敬畏。
赵德全嘴巴张了张,带着一脸的震撼和几分后怕,慢慢走了过去,声音都有些干涩:“赵……赵衡,多亏了你……”
赵衡只是瞥了他一眼,将短刀在野猪肮脏的皮毛上擦了擦,重新插回腰后。“找人,把猪抬回村里的晒谷场。按我们说好的,分肉。”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田埂边坐下,平静地看着村民们手忙脚乱地开始干活。
夜色下的晒谷场,火把通明,全村老少都围了过来,气氛却不似之前那般嘈杂,反而带着一种庄严肃穆。三头野猪并排躺在空地中央,那头最大的公猪,即使死了,依旧散发着惊人的压迫感。
赵衡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赵德全指挥着几个手脚麻利的汉子开始剥皮分肉。他眼珠子一转,想耍点小心思,示意那汉子先把最好的里脊、后臀肉都划拉到村里要分的那一份里。
“等等。”赵衡淡淡地开口。
那正要下刀的汉子手一哆嗦,刀差点掉地上。
赵德全动作一僵,回头讪讪地笑道:“赵衡啊,你看这猪刚打死,大家伙都出了一份力……”
“我说过,我要一半。”赵衡没理会他的废话,走上前,从那汉子手里拿过刀。他掂了掂刀,手法娴熟得像个干了二十年的屠夫。他没去管那些零碎,而是直接从猪的脊骨正中下刀,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将最大的那头猪一分为二。
然后,他用刀指着其中一半,“这一半,是我的。”
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所有村民都屏住了呼吸。那一半猪肉,堆起来像座小山,少说也有两百多斤。
赵德全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赵衡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半后,又看向剩下的另一半。按照约定,这一半里,他还能再分一半。也就是说,他总共能拿走四分之三。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张氏,她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死死盯着那堆肉,仿佛那是从她身上割下来的。
然而,赵衡的目光却扫向了那些田地被毁得最严重的几户人家,沉声道:“剩下的这些,先给田被拱得最厉害的五家人,每家多分十斤,算作补偿。”
那几户人家顿时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狂喜和感激的神色,一个妇人当场就哭了出来:“谢谢赵家大郎!谢谢你!”
接着,他又看向那几个跟着他一起冲锋的汉子。
“你们几个,胆子不错。每人二十斤,拿去!”
“这……这使不得啊赵哥!”为首的汉子又惊又喜,搓着手不敢上前。
“我赵衡说话算话,拿着。”赵衡语气平淡,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那几个汉子对视一眼,不再推辞,激动地上去领了肉,看着赵衡的眼神里,已经满是崇拜和信服。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咧着嘴憨笑:“赵哥,以后再有这好事,你喊一声就行!”
赵衡做完这一切,才从最后剩下的肉堆里,不咸不淡地挑了三四十斤最好的五花肉,加到自己的那堆肉山里,淡淡道:“剩下的,村正你自己看着分吧。”
他最终拿走的,远没有他应得的那么多。
但他这番操作,却比拿走全部的肉效果还要好上百倍。他用绝对的实力立威,又用赏罚分明的手腕立信。他不但收获了食物,更收获了人心,收获了在这村子里说一不二的权威。
赵德全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从今晚起,他这个村正,在赵衡面前,恐怕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而张氏,则躲在人群后,一张脸黑得能滴出水来,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赵衡没再理会众人的反应,他找来绳子,将属于自己的那一大堆猪肉捆好,用一根扁担挑起,那沉甸甸的重量压得扁担都弯成了一张满月弓。
他挑着肉,在村民们自动分开的道路中,沉默地向自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