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偏房内,连日来都弥漫着一股压抑至极、令人窒息的气息。
空气中仿佛凝结了无数怨念与绝望,让人一踏入便感到心头沉重。
柳媚儿斜倚在榻上,形容枯槁,面色憔悴,眼下一片乌青,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往日那风情万种的媚态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刻骨铭心的怨毒与颓唐,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那三千两白银被追回的消息传来,如同晴天霹雳,抽走了她最后一丝精气神。
她曾寄希望于家族的支持,派人回柳府求助,然而换来的却只是自家兄长一番不痛不痒的安抚之词。
兄长言道,如今朝堂上父亲正被太子之事牵连,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让她暂且忍耐,莫要再生事端,以免给家族带来更大的麻烦。
忍耐?
她如何能忍耐!
云芷那个小贱人,如今在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地位扶摇直上,连下人们见了她都毕恭毕敬,礼数周到,远超对自己这个当家主母的待遇。
而老爷云文渊,自那日在朝堂上受气后,便一直阴沉着脸,除了埋头处理公务,便是独自歇在书房,连她的房门都不踏进一步,显然是将柳安之事、朝堂之迁怒怪到了她头上,对她冷落至极。
“姨娘,您多少用点粥吧,这都一天没进水米了……”小莲端着一碗早已凉透的燕窝粥,小心翼翼地劝道,声音中满是担忧与无奈。
“滚开!”柳媚儿猛地一挥袖,将粥碗打翻在地,瓷片四溅,滚烫的粥水溅了小莲一身,烫得她直皱眉。
“吃吃吃!我哪里还吃得下!你们一个个的,都没用!连个云芷都对付不了!”她怒吼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怒。
小莲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吭声,只能默默忍受着柳媚儿的怒火。
柳媚儿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
她想起自己刚入府时的风光无限,那时苏清婉已死,她仗着年轻貌美,又得云文渊宠爱,很快便将府中大权揽入手中,将云芷那个嫡女踩在脚下,任意欺凌。
那时何等快意,何等风光!为何如今会落到这步田地?
都是云芷!自从她落水被救醒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不再懦弱可欺,反而变得精明狠辣,步步为营,将自己逼至如此绝境,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柳媚儿喃喃自语,眼中疯狂之色愈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得意……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她心中不甘,誓要扳倒云芷。
她猛地抓住小莲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疼得小莲龇牙咧嘴,却不敢挣脱。
“你说!还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她?!”柳媚儿的声音中充满了急切与狠厉。
小莲颤声道:“姨娘……大小姐如今有王爷护着,自身又有医术,在府中威望也高……硬碰硬恐怕……”
“那就来阴的!”柳媚儿嘶声道,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她云芷难道就没有弱点吗?!”
“弱……弱点?”小莲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个丫头翠儿!或者……或者她在意的人!她在意她那个死鬼娘亲!”
柳媚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神亮得骇人,“对!苏清婉!她不是最在意她娘吗?若是……若是让她知道,她娘的坟……”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自己也觉得此计过于恶毒阴损,但旋即又被更深的怨恨淹没。“是她逼我的!都是她逼我的!”
小莲听得心惊胆战,连忙劝阻:“姨娘,不可啊!动先夫人陵寝,此乃大忌!若被老爷知道,定然……”
“老爷?他现在眼里还有我吗?”
柳媚儿凄厉一笑,眼中满是绝望与怨恨,“他眼里只有他的官位,他的前程!我算什么?我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如今落难,他可曾为我说过一句话?可曾帮我要回一文钱?”
她越说越恨,猛地站起身,在屋内焦躁地踱步,心中怒火中烧:“云芷让我不好过,我也绝不让她好过!就算不能一下子扳倒她,我也要恶心她,让她不得安宁!”
她停下脚步,盯着小莲,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去,想办法找几个城外混迹的痞赖,不用做别的,就去苏清婉的坟前……捣捣乱,泼点污秽之物……做得隐蔽些,别让人抓到把柄。”
小莲吓得面无人色,声音颤抖:“姨娘,这……这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柳媚儿厉声打断,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小心些便是!快去!”她将一锭银子塞进小莲手中,语气决绝,“让他们手脚干净点!”
小莲握着那锭冰冷的银子,看着柳媚儿近乎癫狂的神色,知道再劝无用,只得哆哆嗦嗦地应下,退了出去。
屋内,柳媚儿独自站在黑暗中,脸上交织着狠毒与快意,心中暗自发誓:“云芷,你让我失去一切,我也要让你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
她的声音低沉而阴冷,仿佛来自地狱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