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放学铃声仿佛带着周末特有的轻松旋律。学生们说笑着陆续离开教室,憧憬着短暂的休息时光。
池田美惠却没有立刻收拾书包。她深吸一口气,转向旁边那个正准备起身的沉默巨人。这是她酝酿了好几天的计划,此刻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紧张和期待。
“桦地同学,”她的声音比平时稍轻,带着一丝试探,“等一下有空吗?”
桦地停下动作,低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惯常的疑问,安静地等待下文。
“那个……”美惠微微抿唇,露出一个略带不好意思却又很明亮的笑容,“家政老师允许我放学后使用烘焙教室。我打算试做一种新的坚果能量棒,很适合训练后补充体力。但是……分量比较多,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她稍微停顿,观察着他的反应,然后发出了正式的邀请,语气努力保持自然:“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来帮一下忙吗?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这个邀请显然超出了桦地的日常经验范围。去烘焙教室?帮忙?他庞大的身躯似乎因为困惑而更加僵硬了。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美惠,里面清晰地写着“为什么是我?”和“我能帮什么?”的疑问。这比接受食物要复杂得多,涉及到了真正的、需要互动的参与。
烘焙教室对他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且可能充满“脆弱”物品(比如鸡蛋、面粉、精巧的模具)的领域。
空气安静了几秒。美惠的心跳稍微加速,担心自己是不是太冒进了。
然而,桦地在短暂的沉默后,目光从她带着期待的脸上移开,似乎快速思考(或者说,感受)了一下。他想起了那些美味的便当、温暖的饮品、甜蜜的蛋糕,以及她总是带着善意的笑容。
然后,他重新看向她,非常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低沉的声音给出了应许。
美惠瞬间笑靥如花,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太好了!那我们走吧!”
于是,冰帝学园空旷的走廊里,出现了一幅奇异的画面:身材高挑火爆的少女步伐轻快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沉默如山、体格几乎是她两倍的巨人。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飘荡着甜香气味的家政科楼层。
烘焙教室里弥漫着面粉、黄油和糖粉的温暖香气。各式各样的烤箱、搅拌器、模具摆放得井井有条,却又与网球部的力量感截然不同。
美惠熟练地系上围裙,也给桦地找了一条最大号的——虽然穿在他身上依然显得十分局促,围裙带子勉强系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看起来有些滑稽,却又奇异地有种反差萌。
“首先,要称量这些材料。”美惠将食谱指给他看,然后把电子秤和几个大碗推到他面前,“坚果需要称200克,燕麦片150克,蜂蜜大概需要这么多……”她用手比划着量杯的刻度。
桦地极其认真地听着,像是在接收迹部发出的重要指令。他伸出那双能轻易捏碎网球、此刻却显得有些笨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捏起杏仁和核桃,一颗一颗地放到秤上,表情专注得仿佛在进行精密实验。他的动作很慢,但力求精准。
美惠在一旁处理湿性材料,融化黄油,搅拌蜂蜜和蛋液。她偶尔侧头看他,看到他那么认真地对待每一颗坚果,忍不住偷笑,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
“好了,现在要把干性材料和湿性材料混合在一起。”美惠将一个大搅拌盆推到他面前,“这个需要力气,你来搅拌最合适不过了。”
这似乎进入了桦地擅长的领域。他接过搅拌勺,那双巨大的手臂开始发力。原本需要美费些力气的粘稠面糊,在他手下变得无比顺从,迅速而均匀地混合在一起,没有一丝干粉残留。
“哇!好厉害!”美惠由衷地赞叹,“力气大果然很方便呢!”
桦地听到夸奖,搅拌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但嘴角的线条似乎极其微不可查地柔和了一毫米。
接着是入模、烘烤。等待的时间里,美惠简单地收拾着台面,桦地则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烤箱里逐渐变色、膨胀的能量棒,眼神里似乎有一丝好奇。
当浓郁的坚果和蜂蜜的香气充满整个教室时,能量棒出炉了。美惠戴着隔热手套将烤盘取出,金黄色的能量棒看起来十分诱人。
“成功了!”美惠兴奋地说,她用刀切下一小块,吹了吹,自然地递到桦地嘴边,“来,尝尝看!小心烫。”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分享。桦地看着递到嘴边的、还散发着热气的能量棒,又看了看美惠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小心地咬了一口。
酥脆、香甜、坚果风味浓郁,带着蜂蜜的温润和燕麦的扎实口感。
他咀嚼着,然后看向美惠,像以往每一次品尝她手艺时那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吃。”
这一次的评价,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了一份参与感和满足感。因为这里面,有他亲手称量的坚果,有他用力搅拌的面糊。
美惠也尝了一块,满意地点头:“嗯!味道很棒!多亏了你帮忙呢,桦地同学。”她将能量棒切分成整齐的小块,装进准备好的袋子里,然后将最大的一袋递给他,“这是你的份,辛苦啦。”
桦地接过那袋还带着温热的能量棒,沉甸甸的,不仅是因为重量。
夕阳透过烘焙教室的窗户,将室内染成温暖的橙色。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香气,和一种无声的、合作的愉悦。
第一次课外教学,圆满成功。不仅做出了美味的能量棒,似乎也在那沉默的世界里,又搭建起了一座名为“共同参与”的小小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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