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跳至“00:29:48”,谢无妄的右手还悬在半空,混沌之瞳的金纹尚未完全隐去。他没有收回手,而是顺势将掌心贴向地面,指尖触到匕首插入的裂痕——那一道深缝正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地底深处推着要破土而出。
他知道,不是他在追时间,是时间在咬他后背。
“系统失联,面板黑屏,倒计时自己走。”他低语,声音不带起伏,“那就别等它读秒了,我们提前把钟砸了。”
他拔出匕首,刀身沾着血,在空中划了个半圆,精准点向耳后那片残破的九龙镇魂钟碎片。金属与皮肤相触的刹那,一股微弱却清晰的脉动顺着经络回传——三处封印点的能量流向,并非独立爆发,而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串着,像有人在远处摇铃,每一下都让大地跟着抖。
“闭环共振……但凡共振,就有波峰波谷。”他闭眼,右眼墨玉色泽忽明忽暗,强行催动最后一丝可用权限,“既然你们用‘熵链’同步能量,那我就反向造个负频,让你们的节奏塌一半。”
话音落,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封面上。书页哗啦翻开,停在一页空白处。他用匕首尖蘸血,一笔一划写下三组公式,字迹歪斜却透着诡异的秩序感。写完最后一个符号,整本书突然泛起青光,纸面浮现出一张由线条与节点构成的阵图,中央标着一个倒三角形,顶端直指南天门广场。
逆向共振阵,成。
“锦觅。”他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你刚才看到的画面里,我站在废墟中央——那是结果,不是过程。他们想让我失控引爆世界,可如果我能先把他们的引爆机制搞乱呢?”
锦觅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中的玉瓶。净魂露还在,但她知道,这一战不需要稳定,需要的是精准爆破。
“天界断崖是雷池能源传导的最后一环。”谢无妄将阵图撕下三分之一,塞进她手里,“你拿到符令后立刻出发,找到导流石柱,把这东西嵌进去。记住,必须在倒数‘00:18:30’之前完成,差一秒都会导致能量回涌。”
锦觅接过符令,冰凉的触感让她手指一缩。她看着他那只布满裂纹的右眼,终于问:“你要做什么?”
“我在中间。”他说,“刀柄插地不是摆造型,是接引地脉。只要你们两头到位,我这边一拉弦,整个共振场就得炸锅。”
鎏英冷笑一声:“说得轻巧,万一我们刚到地方就被埋伏了?”
“不会。”谢无妄摇头,“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计划被打乱。温若寒费这么大劲建‘熵链’,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所以只要我们按他们预设的路线走,反而最安全——直到我们开始做他们没想到的事。”
他抽出第二张符令,递给鎏英:“苍城山那边,司藤的陷阱还能用。你把它改造成增幅器,反向注入向日葵根系,让它变成干扰源。做完马上赶往忘川河底,在第三块金纹锁链交汇处布下导流阵。时间窗口只有四分钟,不能拖。”
鎏英接过符令,掂了掂:“你就这么信我们能准时?”
“不信。”谢无妄平静道,“所以我准备了同步锚点。”
他拿起玉瓶,拔开塞子,将一滴净魂露滴在耳后的镇魂钟残片上。液体渗入的瞬间,那枚残片轻轻震动起来,发出极细微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乐器被重新调音。
“这是我能做的极限。”他说,“从现在起,我们的心跳会被短暂同步。你们感受到的每一次搏动,都是我在给你们打节拍。快了慢了,都会影响阵法成型。”
锦觅低头看自己的手腕,果然,脉搏跳动的频率正在缓慢调整,逐渐与体内某股陌生的节奏趋同。
“这不是信任测试。”谢无妄站起身,将匕首收回袖中,“这是生死绑定。你们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我若先倒下,你们继续推进。阵法一旦启动,就没有回头路。”
空气沉了几息。
然后锦觅转身就走,脚步干脆利落,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紫黑色裂隙投下的阴影里,像一滴水融进夜色。
鎏英盯着谢无妄看了两秒,忽然从包里掏出一小瓶辣椒油,往嘴里灌了一口。
“辣得清醒。”她抹了把嘴,“省得路上梦见你给我发好人卡。”
说完,她也大步离去,肩上的符袋随着步伐晃动,阳光储能罐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谢无妄独自站在广场中央,仰头望着那座虚数时钟。
“00:22:17”。
他抬起手,再次凝视右眼。墨玉般的瞳孔里,裂纹已经蔓延到太阳穴附近,金纹时不时闪现,像一道随时会撕裂天空的雷。
他知道,混沌之瞳撑不了太久。系统失联不是故障,是被人从更高维度切断了连接。而金色神纹的觉醒,意味着他已经触碰到规则禁区——再动一次能力,可能直接引来神明注视。
但他不在乎。
他伸手摸出衣袋里的纸鹤,展开看了一眼,又迅速折好塞回去。
那些失败的记录,那些轮回的遗言,都不是用来压垮他的。
是用来提醒他——这一次,必须赢。
他蹲下身,将匕首再次插入地面,刀柄微微颤动。左手按住镇魂钟残片,右手五指张开,贴向阵图最后一角。
“逆向共振阵,最终触发点——南天门中枢,谢无妄,就位。”
地脉的震动渐渐与他的呼吸同步,远处三处封印点的能量波动也开始出现细微紊乱。苍城山的向日葵突然集体偏转,忘川河底的金纹锁链发出刺耳摩擦声,天界断崖的导流石柱表面浮现出裂痕。
一切都在动。
一切都在等。
他闭上左眼,仅凭右眼残存的感知锁定全局。
“来吧。”他低声说,“让我看看,是你们的‘熵链’够硬,还是我的因果齿轮更狠。”
风没起,铜铃没响,天地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
倒计时跳至“00:1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