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露采荷风满袖
天刚蒙蒙亮,城郊的荷塘已浸在淡青色的晨雾里。林晚星提着竹篮踩过沾露的田埂,裤脚被草叶上的水珠打湿,凉丝丝的触感让她格外清醒。昨日虽答应让靖王爷的侍从采荷叶,可她总觉得亲手采摘的荷叶带着晨露的清气,裹出来的糯米鸡才更香甜,就像梦里星徽之树的叶片,总要沾染晨露才更鲜活。
荷叶挨挨挤挤地铺满水面,碧绿的叶片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她踮脚挑选最宽大完整的叶子,指尖触到微凉的叶面时,突然想起靖王爷说过的边关雪山。据说雪山的清晨也这样寒凉,只是没有荷塘的湿润,只有凛冽的风雪——不知那位擅长做桂花糕的故人,是否也曾在这样的清晨,为士兵们准备热食?
“晚星姐,你怎么自己来采荷叶啦?靖王爷的侍从不是说会来吗?”阿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提着食盒快步走来,发间还沾着几根草屑,“我娘让我给你送早饭,刚蒸的菜包,还热着呢!”
林晚星接过温热的菜包,咬下一口,韭菜鸡蛋的香气混着荷叶的清苦在舌尖散开。“自己采的荷叶更放心,”她将选好的荷叶叠放进竹篮,“你看这叶片多厚实,裹糯米鸡不会漏汤。”
阿香凑近看荷塘里的荷叶,突然指着水面轻笑:“晚星姐你看,这荷叶上的露珠像不像你梦里的星徽?亮晶晶的还会滚来滚去。”
这话让林晚星心头一颤,望着露珠在荷叶上滚动的模样,竟真的想起梦里那颗旋转的金色星徽。她伸手接住一颗滚落的露珠,水珠在掌心瞬间散开,凉意却留在了指尖,像极了初遇时靖王爷指尖的温度。
二、竹屉蒸糯暖晨光
回到集市时,靖王爷的马车已停在老槐树下。侍从见她提着荷叶走来,连忙上前想帮忙,却被她笑着拒绝:“不碍事,这点重量算什么。”她将荷叶摊在竹篮里晾晒,晨风吹过,带着荷塘的湿气拂过脸颊。
靖王爷今日穿了件月白色锦袍,轮椅旁放着一盆刚开的茉莉,细碎的白花散发出清甜的香气。他望着她处理荷叶的身影,目光落在她沾着泥点的布鞋上:“去采荷叶了?怎么不让侍从去?”
“亲手采的才新鲜。”林晚星将糯米倒进陶盆,又往里面加了泡发的香菇、笋丁和切成小块的腊肉,“王爷尝尝这个?阿香娘做的菜包,刚出锅的。”
他接过菜包时,指尖擦过她的掌心,两人都微微一顿。他低头咬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和军营里的味道很像,当年伙夫老张总在清晨蒸菜包,说是热食能暖身子。”他抬眼看向她,“你处理荷叶的手法很熟练,常做糯米鸡?”
“嗯,我爹以前最爱吃这个。”林晚星用荷叶将拌好的糯米包成方形,竹绳捆扎时打了个漂亮的结,“他说荷叶的清苦能解糯米的腻,就像做人要懂进退,不能一味贪甜。”她低头系绳时,鬓边的雪莲银簪轻轻晃动,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靖王爷望着她专注的侧脸,目光落在银簪上,声音轻得像风:“我那位故人,也爱用荷叶包吃食。她说边关的风沙大,用荷叶裹着,食物就不会沾灰。”他顿了顿,补充道,“她包糯米鸡时,也会打这样的结。”
林晚星手上的动作一顿,竹绳在指间绕了个圈。原来有些习惯真的会跨越时空,就像梦里的星徽印记,总会在不经意间与现实重叠。她将包好的糯米鸡放进蒸笼,白汽瞬间腾起,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恍惚间竟觉得这雾气里,藏着两个时空的影子。
三、故物牵情忆旧年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暖融融的,蒸笼里的糯米鸡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林晚星刚将第一笼糯米鸡端出来,就见靖王爷的侍从匆匆走来,手里捧着一个陈旧的木盒。
“王爷,这是从府里寻到的旧物。”侍从将木盒放在竹桌上,动作格外小心。
靖王爷打开木盒时,林晚星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里面放着一块褪色的蓝布,上面绣着半朵雪莲,针脚细密却有些松散,显然是未完成的作品。布角还沾着几点褐色的污渍,像是陈年的血迹。
“这是……”
“是她的绣品。”靖王爷的指尖轻轻拂过布上的雪莲,眼神变得悠远,“三年前她坠崖时,身上就带着这个。后来搜救队只找到了这块布,想来是她坠崖时攥在手里的。”他拿起蓝布,对着阳光照了照,“你看这针脚,和你鬓边银簪的纹路很像,她总说雪莲的花瓣要尖一些,才显得有风骨。”
林晚星看着布上的雪莲,又摸了摸鬓边的银簪,果然发现花瓣的弧度惊人地相似。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仿佛能感受到那位女子坠崖时的绝望与不舍。
“她叫什么名字?”
“阿禾。”靖王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说自己是山野里长大的禾苗,不金贵却耐旱。”他将蓝布放回木盒,“她救我的那次,是在雪山突围战。我中了箭伤昏迷,她背着我走了三天三夜,靠野果和雪莲充饥。醒来时,就看见她在火边烤雪莲,手背上烫出了水泡。”
阳光穿过木盒的缝隙,在蓝布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晚星突然想起梦里那个星际少年说的话:“每个坚守初心的人,都会在时光里留下印记。”原来阿禾的印记,就藏在雪莲银簪里,藏在未完成的绣品里,藏在靖王爷的回忆里,如今又借着她的手,在人间烟火里延续。
四、市井闲言生风波
正说着话,集市上突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几个买菜的妇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眼神里带着探究和好奇。林晚星听见有人低声议论:“就是她啊,听说勾搭上靖王爷了,天天送吃的呢……”“一个摆摊的厨娘,也敢攀龙附凤,真是不要脸……”
她的脸颊瞬间涨红,指尖紧紧攥着围裙的边角,指节泛白。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心上,比那日郡主的羞辱更让她难堪——郡主的恶意是明目张胆的,而这些市井闲言,却像细密的网,让她无处可逃。
靖王爷显然也听见了议论,脸色沉了下来。他抬手示意侍从,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去告诉府里,往后每日派两个侍卫来守着摊位,谁再敢胡言乱语,按冲撞王府论处。”
侍从领命而去,林晚星却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王爷不必如此,不过是几句闲话,我不在意的。”
“怎么能不在意?”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你靠自己的手艺谋生,光明正大,何须受这些污言秽语。”他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塞进她手里,“这是王府的令牌,往后若有人再敢骚扰你,就亮这个给他们看。”
令牌是玄铁打造的,上面刻着一个“靖”字,冰凉的金属触感却奇异地让人安心。林晚星握着令牌,突然想起梦里星际少年递给她的星徽,同样的沉甸甸,同样的带着守护的意味。原来无论在哪个时空,真诚的守护都有着相同的重量。
五、莲心入茶话初心
午后的集市渐渐安静下来,林晚星泡了一壶莲心茶,用白瓷杯端给靖王爷。茶水清澈,浮着几颗蜷曲的莲心,散发着淡淡的苦香。
“尝尝这个,清心降火。”她将茶杯放在他面前,“我娘说夏天喝莲心茶好,再烦躁的心情也能静下来。”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疤痕上:“还在为那些闲话难过?”
林晚星摇摇头,又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有点委屈,却也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说。毕竟王爷身份尊贵,我只是个摆摊的厨娘……”
“身份有什么要紧?”他打断她的话,语气格外认真,“在边关时,士兵们从不分贵贱,能在雪地里递过一块热饼的,就是亲兄弟。阿禾当年也只是个随军的厨娘,可全军上下谁不敬重她?”他喝了一口莲心茶,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她总说,手艺无高低,心意有轻重。你做吃食时的专注,和她当年一模一样。”
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茶水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星望着杯中的莲心,突然想起梦里“初心家谱”里的记载:“所谓初心,是无论身处何种境遇,都不忘本真的坚守。”她做卤味时的认真,阿禾做糕点时的专注,靖王爷守边关时的执着,原来都是一样的初心,只是以不同的形式呈现。
“王爷当年在边关,会不会觉得辛苦?”她轻声问道。
“自然辛苦。”他望着远处的天空,眼神变得悠远,“最冷的时候,士兵们冻得握不住兵器;最饿的时候,只能煮雪水充饥。可只要想到身后的家国百姓,就觉得不能退。”他转头看向她,“就像你每日起早贪黑摆摊,肯定也辛苦,可想到要守好这个小摊,就觉得值得,对吗?”
林晚星用力点头,眼眶微微发热。原来真正懂你的人,从不需要过多解释,就能明白你坚守的意义。她低头喝了一口莲心茶,苦涩过后竟尝到一丝回甘,就像这些日子的经历,虽有委屈,却也收获了温暖。
六、残阳如血忆旧伤
夕阳将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极了边关的晚霞。靖王爷望着天边的落日,突然轻声开口:“我这条手臂,就是在最后一场战役中没的。”
林晚星惊讶地看向他空荡荡的左袖,之前虽好奇却从不敢问,此刻听他主动提起,心跳不由得慢了半拍。
“当时敌军偷袭,我为了掩护伤员撤退,被乱箭射中了左臂。”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军医说必须截肢才能保命,我咬着牙让他们动手,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守护。”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那里只剩下空荡荡的衣袖,“醒来时,阿禾给我送来了桂花糕,她说甜的东西能让人忘记疼痛。”
林晚星的眼眶湿润了,她望着他平静的侧脸,突然明白他眼中的沉静从何而来——那是历经生死后的通透,是失去后的珍惜。她从摊位下拿出一小罐刚做好的蜂蜜,递到他面前:“这个您带回去吧,冲水喝能安神。我娘说甜食能养心,再难的日子,也能尝出甜来。”
他接过蜂蜜罐,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时,动作顿了顿:“谢谢你,晚星。”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没有“姑娘”的疏离,只有温润的亲近。
林晚星的脸颊瞬间发烫,连忙低下头收拾摊位,却不小心碰倒了装桂花糕的竹篮,几块糕点滚落在地。她慌忙去捡,却被他拦住:“别捡了,脏了。”他看着滚落的糕点,眼中闪过一丝恍惚,“阿禾当年也常这样,一紧张就手忙脚乱。”
晚风吹过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着这段跨越时空的缘分。林晚星望着地上的桂花糕,突然觉得它们像散落的星辰,将两个时空温柔地连接在一起。
七、月色牵约定明朝
月亮爬上树梢时,林晚星才收拾好摊位。靖王爷的侍从推着轮椅准备离开,他却突然回头,月光落在他眼中,像盛着细碎的星光。
“明日我还来,想吃你做的南瓜饼。”他的声音带着月光的温润,“听说用新收的南瓜做饼,会带着清甜的味道。”
“好,我明日一早备着。”林晚星将装着蜂蜜的陶罐递给他的侍从,“这个记得让王爷冲水喝。”
侍从接过陶罐,忍不住笑着说:“姑娘放心,王爷今日说了,您做的吃食比府里的厨子做的合胃口。”
靖王爷轻咳一声,耳根微微泛红,却没反驳。轮椅转过街角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林晚星正站在老槐树下,鬓边的雪莲银簪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像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的雪莲。
阿香凑到她身边,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笑嘻嘻地说:“晚星姐,你看王爷看你的眼神,都快拉丝了!我看呀,他早就把你当成心上人了,哪是什么故人影子!”
林晚星脸颊发烫,却没有反驳。她摸着腰间的玄铁令牌,又摸了摸鬓边的银簪,心头像揣了块暖玉,温温润润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仿佛能看到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正站在星徽之树下,等待着一场跨越星际的重逢。
原来所谓的缘分,从不是简单的复刻,而是在相似的初心里,开出新的花朵。就像这集市的烟火,日复一日,却总能在熟悉的味道里,尝出新的温暖。林晚星握紧手中的木匣,里面的玉佩、纸鸢、银簪和令牌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一颗颗串联起来的星辰,照亮了前路,也温暖了岁月。她抬头望向月亮,心里悄悄盼着明日的南瓜饼,能煎出比今日更绵长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