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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归途·三生藤蔓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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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空气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刺入吴道残破身躯的每一个毛孔。急速下坠带来的失重感拉扯着断裂的筋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带冰碴的碎玻璃。意识在剧痛与彻骨的寒冷中沉浮,如同沉入墨汁的海底,唯有耳边呼啸的风声提醒着他,正从长白山那吞噬一切的深渊,坠向未知的山林。

上一次清晰的感知,是用自己残破的脊背硬抗崩塌的冰石巨浪,将那个身影死死护在身下…然后,便是无边的黑暗与坠落。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没的刹那,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拉力,猛地从腰间传来!

并非绳索,而是一种带着草木清香、充满生机的奇异能量,如同柔韧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强行减缓了下坠的速度!同时,一股温润醇和、蕴含着磅礴生命精元的暖流,顺着那藤蔓般的能量,丝丝缕缕地注入他濒临崩溃的体内!

这股力量不同于晶茧的冰冷磅礴,也不同于玉坠的堂皇炽热,更不同于北斗星辉的浩瀚涤荡。它带着山林的气息,带着泥土的芬芳,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熟悉与…眷恋?

剧痛并未消失,但那股暖流所过之处,疯狂肆虐的毁灭反噬如同遇到克星,竟被强行压制、抚平!碎裂的骨骼边缘传来麻痒的再生感,撕裂的脏腑被温和地滋养、包裹。龟甲印记上密布的裂痕边缘,竟也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充满生机的绿意!

这…是什么力量?

吴道残存的意识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带着熟悉感的生机强行拉回一丝清明。模糊的视野中,似乎看到下方急速放大的、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林树冠,以及…缠绕在自己腰间那几道若隐若现、散发着柔和碧绿光芒的能量藤蔓?藤蔓的源头,似乎连接着…紧贴在自己身后的那个温软身体?

是她?林夏?不…这股力量的本质…完全不同!古老、深邃、带着沟通天地自然的灵性…是萨满之力?!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混沌的意识中炸响!

轰隆!

两人残破的身躯终究还是狠狠砸进了厚厚的积雪层中,发出沉闷的巨响。巨大的冲击力让吴道眼前一黑,喉头腥甜,又是一口淤血喷在洁白的雪地上,绽开刺目的暗红梅花。但预想中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未传来,身下的积雪和覆盖在身上的那层柔韧藤蔓能量,吸收了绝大部分冲击。

他艰难地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是林夏,却又不再是林夏。

那张原本清丽却带着坚韧的俏脸,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但她的眼神,却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的焦急、绝望或坚韧,而是一种穿透了无尽时空的沧桑、洞悉了轮回因果的了然,以及一种…深埋在灵魂最深处、刻骨铭心的痛楚与温柔。

她的目光,如同穿越了千山万水、历经了三生劫难,终于再次找到了归宿,牢牢地、深深地锁在吴道沾满血污的脸上。那眼神里,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撕心裂肺的心疼,更有一种沉淀了万载、终于得以宣泄的、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呆…子…”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重东北口音、却又无比自然熟稔的呼唤,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这声音沙哑虚弱,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万载的记忆闸门!

嗡——!!!

吴道只觉得识海深处,那被“定”字真印稳固的核心,猛地一震!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轰然冲入他的意识!

——莽莽白山,皑皑雪原。篝火旁,身披彩色神衣、头戴鹿角神帽的少女萨满,赤足踏在冰雪上,跳着古老而狂野的祭舞,腰间的铜铃随着舞步叮当作响,看向他时,眼神明亮如星子,带着野性的狡黠和毫不掩饰的爱慕。“吴呆子!看傻啦?我这祈丰年的舞,跳得可好?” 那是崔三藤!萨满崔家的明珠!

——硝烟弥漫的古战场,阴煞冲天。她长发凌乱,脸上染着血与烟尘,手中萨满鼓破碎大半,却依旧倔强地挡在他身前,面对汹涌而来的鬼潮,声嘶力竭地唱着古老的安魂神调,试图为他打开一条生路。“走啊!吴道!带着我们的印…活下去!” 鲜血从她口中涌出,染红了破碎的神鼓。

——冰冷的忘川河边,三生石畔。她魂魄将散,形影黯淡,却固执地不肯饮下孟婆汤,只是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灵魂最深处。“…等我…下一世…还来寻你…护你周全…” 那眼神,是穿透轮回的执念。

三世情缘!生死相随!守护之诺!

所有的记忆碎片瞬间归位、融合!那个与他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林夏,其灵魂深处,那被轮回迷雾遮掩的核心,赫然就是——萨满崔家当代家主,他吴道跨越三世轮回的情缘道侣,崔三藤!

“三…藤…” 吴道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哑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个名字,仿佛带着魔力,唤醒了灵魂最深处的共鸣。他试图抬起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想去触碰她近在咫尺的脸庞,指尖却因剧痛和激动而剧烈颤抖。

“是我…是我回来了…呆子…” 崔三藤(此刻,林夏的身份如同蝉蜕般彻底褪去,唯有崔三藤的灵魂真名熠熠生辉)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落。她艰难地抬起同样伤痕累累的手,冰凉的手指颤抖着,轻轻覆在吴道颤抖的指尖上。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本源、跨越了生死轮回的悸动,同时在两人心间炸开!

无需言语,三世的情缘、刻骨的思念、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劫后余生的庆幸,都在这指尖的触碰与泪眼的凝视中汹涌流淌。

然而,身体的极限与环境的残酷容不得片刻温存。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如同刀子般刮过两人裸露的伤口。崔三藤强行压住翻腾的气血和灵魂融合带来的巨大冲击,眼神瞬间恢复了属于萨满家主的冷静与决断。她深吸一口气,不顾自身的虚弱,双手快速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玄奥的印诀。

**萨满秘术·通灵·木灵归元!**

嗡!她周身残余的碧绿光芒骤然明亮,如同点燃了生命的篝火。脚下厚厚的积雪层中,无数细如发丝、坚韧无比的碧绿藤蔓虚影破雪而出!这些藤蔓并非实体,而是纯粹由精纯木灵之气构成,带着山林的生机与祝福,如同最灵巧的手,轻柔而迅疾地将两人残破的身躯层层包裹、固定,形成了一个碧绿光芒流转的“茧”。

藤蔓茧成型的瞬间,一股更加温和而强大的生命元能注入两人体内,暂时压制住伤势的恶化,抵御着刺骨的严寒。

“撑住…我们…回家…” 崔三藤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闭目凝神,指尖引动藤蔓茧,低沉的、带着奇异韵律的古老萨满歌谣从她唇间流淌而出,仿佛在与这片山林的精魄沟通。

藤蔓茧在歌声中微微震动,如同拥有了生命,开始缓慢而稳定地朝着山下某个方向“移动”。不是行走,更像是一种被山林木灵之气托举、在地表滑行的奇异状态。所过之处,厚厚的积雪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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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在温暖、黑暗与断续的剧痛中沉浮。

吴道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在温暖而充满生机的洋流中漂浮。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试图凝聚意识,都像要掀开一座大山。耳边似乎有轻柔的风声,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草清香,还有一种…极其熟悉、让他灵魂感到无比安宁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眼皮终于被撬开一条缝隙。

柔和的光线映入眼帘。不是冰窟的幽蓝,也不是山林的雪白,而是温暖的、有些泛黄的灯光。

他躺在一张宽大、铺着厚实棉被的土炕上。身下的炕席温热,驱散了骨髓里的寒气。身上盖着柔软却厚实的棉被。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人参、鹿茸、黄芪等名贵药材混合熬煮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崔三藤特有的草木清香。

视线逐渐清晰。

这是一间极具东北特色的宽敞房间。红砖地面,刷着白灰的墙壁略显斑驳,挂着几幅色彩浓烈、描绘着山野精怪或萨满祭祀的年画。靠墙立着几个厚重的实木柜子,柜门雕着简单的吉祥纹样。窗棂是老式的木格,糊着洁白的窗户纸,透进外面天光,看光线应是午后。

这里是…延吉市?他的律所?不,律所是现代装修…这陈设…更像是…崔家老宅?

目光转动,落在炕沿边。

崔三藤正坐在一张老式的圈椅里,背对着他,微微低着头。她已换下那身破烂的户外装束,穿着一身靛蓝色、镶着宽大黑色绒边的传统满族棉袍,乌黑的长发用一根古朴的木簪松松挽起,露出修长而略显苍白的脖颈。

她似乎睡着了,身体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一只手臂搭在炕沿上,手掌包裹着厚厚的纱布,隐约还能看到渗出的点点暗红。她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宁静而疲惫,眼下有着浓重的青影。

吴道的目光落在她搭在炕沿的手上,那纱布刺眼地提醒着冰湖深渊的惨烈。一股混杂着心疼、愧疚与失而复得的暖流,悄然涌上心头。

他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嘶哑气音。

这细微的声响,却如同惊雷般惊醒了沉睡中的崔三藤。

她身体猛地一颤,瞬间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睁开时,还残留着一丝刚醒的迷茫,但当目光触及炕上苏醒的吴道时,迷茫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和关切取代!

“你醒了!” 她几乎是弹了起来,动作牵扯到伤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却全然不顾,两步就跨到炕边,俯下身,冰凉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开吴道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眼神仔细地在他脸上逡巡,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水…” 吴道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等着!” 崔三藤立刻转身,动作麻利地走到旁边一张老榆木桌上。桌上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炉子上煨着一个粗陶药罐,浓郁的药香正是从中散发出来。旁边还有一个青花瓷碗和一个暖水瓶。

她小心翼翼地倒了半碗温热的参汤,又兑了些暖水瓶里的开水,试了试温度。然后坐回炕沿,一手轻柔地托起吴道的后颈,一手将碗沿凑到他干裂的唇边。

温热的、带着浓郁参味和甘甜的液体流入干涸的喉咙,如同久旱逢甘霖。吴道贪婪地吞咽了几口,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滑下,滋养着枯竭的脏腑,精神也为之一振。

“慢点喝…” 崔三藤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吴道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温柔,那是独属于崔三藤、历经三生沉淀后的腔调。

一碗参汤下肚,吴道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他靠在崔三藤为他垫高的枕头上,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仿佛隔了一世的容颜。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的询问:“你…都想起来了?三藤?”

崔三藤(此刻再无半分林夏的痕迹)端着空碗的手微微一顿,迎上他的目光,眼中瞬间涌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嘴角却努力向上弯起一个带着泪意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嗯!都想起来了!呆子…这一世,让你等久了…也…让你受苦了…”

她放下碗,冰凉的手再次覆上吴道放在被子外、缠满绷带的手背。三世的情缘,轮回的寻觅,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看着他此刻重伤模样的心疼,种种情绪交织,让她的手微微颤抖。

“是…三藤护住了我…” 吴道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冰凉与微颤,反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虽然虚弱,动作却无比坚定。“在山上…那藤蔓…”

“萨满通灵,借了山神爷老把头的几分力气。”崔三藤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也多亏了…红孩儿最后注入你体内的那股穿透生机的本源,护住了你的心脉,不然…”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紧紧回握住了吴道的手。

“红孩儿?”吴道这才想起晶茧灵胎,下意识想感知左臂,却只牵动伤口,引来一阵剧痛和无力感。他低头看去,左臂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固定在胸前,完全感觉不到臂甲的存在。

“那灵胎本源耗尽,在你左臂深处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崔三藤解释道,目光扫过他缠满绷带的身体,眼中满是心疼,“你的伤…太重了。戍字印反噬,命火燃烧透支,筋骨脏腑碎裂…若非北斗星辉及时涤荡毁灭之力,加上我崔家秘传的‘七星续命参茸汤’日夜吊着,还有…”她顿了顿,“还有你胸前那枚玉坠最后散发的‘定’之真意,强行锁住了你溃散的魂魄…后果不堪设想。”

吴道闻言,心神沉入识海。龟甲印记依旧黯淡,布满裂痕,如同龟裂的古老陶器,但核心处那枚由玉坠力量显化的“定”字真印,却散发着微弱却无比稳固的金光,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锚定着他的魂魄。胸前的玉坠紧贴着皮肤,传递着温润的暖意,那道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内蕴的气息更加内敛深邃。

“现在…情况如何?”吴道问道,声音依旧沙哑。

“命是保住了。”崔三藤的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如释重负,“外伤用了最好的金疮药和生肌散,骨头也接上了,需要时间静养。内伤最麻烦,戍字印的反噬和透支的命火伤了根本,需要慢慢温养调理,非一朝一夕之功。这段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炕上,哪儿也不许去!”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是萨满家主的威严,更是三世道侣的疼惜。

吴道苦笑,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被药物暂时压制却依旧顽固的剧痛和虚弱,知道她所言非虚。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间传来,停在门口,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

“家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延边口音。

崔三藤眉头微蹙,瞬间收敛了面对吴道时的柔和,恢复了属于崔家家主的沉静威严:“崔伯,何事?”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眼神却精光内蕴的老者脸庞。老者穿着朴素的棉布褂子,是崔家的老仆崔伯。他先是飞快地扫了一眼炕上苏醒的吴道,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恭敬地对着崔三藤低声道:

“家主,汪清县那边…复兴镇金矿,出事了。”

“金矿?”崔三藤眼神一凝,“慢慢说。”

崔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矿上…闹邪祟了!不是鬼,是…是活物!矿工们私下里传疯了,说…说挖到了山神爷的守财奴!”

“守财奴?”崔三藤眉头锁得更紧。

“是!”崔伯咽了口唾沫,“据说…长得像羊,但头上生着四只角!皮毛是土黄色的,眼睛像铜铃,冒着红光!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专在矿洞深处出没,已经…叼走了三个矿工了!”

“叼走?”

“是叼走!”崔伯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吃掉!那东西…那东西把人叼到矿洞最深处…然后…然后人就没了!只在原地…留下一尊…一尊泥塑的陶俑!和真人…一模一样!”

泥塑陶俑?!

吴道和崔三藤的瞳孔同时猛地一缩!

“土黄色…四角…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噬人化俑…”崔三藤口中喃喃,眼神锐利如刀,瞬间穿透了岁月的迷雾,直指某种古老而凶戾的存在。

她猛地转头看向吴道,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寒意。

一个冰冷、带着上古凶煞气息的名字,同时在两人心头浮现——

《山海经·西山经》有载:“昆仑之丘…有兽焉,其状如羊而四角,名曰土蝼,是食人。”

汪清县,复兴镇金矿深处。黑暗潮湿的矿洞岔道里,一盏昏黄的矿灯挂在岩壁上,光线摇曳。

一个满脸煤灰、胡子拉碴的老矿工,裹着破旧的棉袄,正蹲在避风的角落,就着微弱的灯光,啃着一个冷硬的玉米饼子。他吃得有些急,不时警惕地左右张望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妈的,这鬼地方…真邪门…”他低声咒骂着,声音在空旷的矿洞里显得格外清晰,又带着回音,更添几分阴森。

突然,他咀嚼的动作猛地僵住!

滴答…滴答…

一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不是岩壁渗水的声音,那声音更粘,更沉…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土腥气?

老矿工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兔子。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矿灯昏黄的光晕边缘,矿洞顶部的阴影里。

一对拳头大小、闪烁着冰冷、贪婪、非人红光的眼睛,如同两盏来自地狱的灯笼,正死死地、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那红光之下,隐约可见土黄色的、粗糙如岩石的皮毛轮廓,以及…四根弯曲、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犄角!

“呃…呃…”老矿工手中的玉米饼子“啪嗒”一声掉在泥水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恐惧彻底扼住的声响,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瞬间放大到极限!

那对红眼的主人,似乎咧开了嘴,露出森白尖锐的利齿,一股浓郁的、带着硫磺与血腥的土腥恶风,扑面而来!

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

下一秒,昏黄的矿灯光影剧烈地晃动、扭曲!

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如同重物撞击的“砰”响!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只有那盏孤零零的矿灯,依旧在阴冷的矿洞岔道里,投射着昏黄摇曳的光。

灯光下,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散落着啃了一半的玉米饼子。

而在饼子旁边,在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区域里…

一尊由冰冷、坚硬、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陶土塑成的矿工雕像,以极度惊骇的姿态,凝固在了原地。

雕像的面容,正是刚才那个啃饼子的老矿工,栩栩如生,连眼中那最后一刻的极致恐惧,都被永恒地烙印在了陶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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