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荡开的瞬间,幽蓝火焰映在三人脸上。
斥候瞳孔一缩,手中火种丸立刻贴上掌心。那盏灯不是凡物,是归墟盟用来锁魂定魄的引灵灯,只要点燃,方圆百丈内的生灵都会被标记。
疤脸队长低喝:“退!主干道!”
三人转身就往中央通道撤。脚步刚动,墙壁缝隙里浮出淡灰色符纹,像藤蔓般向上爬升,转眼间交织成网。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都带上阻力。
另一名队员咬牙挥刀,刀锋斩断最先探出的一根光丝。可那丝线断裂后并未消散,反而化作雾气缠上刀身,顺着铁刃往手臂蔓延。
“阴索入体!”他闷声喊。
疤脸队长一把将他拽开,自己左臂却被另一条光链擦过。皮肤表面泛起青灰痕迹,灵力运转顿时滞涩一分。
斥候背靠湿墙,指尖快速划动,在空中留下一道血痕。他以血为引,勾勒出半个焚香阵图,把火种丸压进阵心。
“爆炎子——起!”
轰的一声,强光炸开。气浪撞上两侧石壁,碎石簌簌落下。前方一段坍塌的砖墙被掀飞,露出后面一条倾斜向上的裂口,隐约有风灌入。
幽蓝光芒短暂退却,水面倒影中的跪坐人形微微晃动,手中的灯焰摇曳了一下,却没有熄灭。
“走!”斥候喉咙发哑,右耳嗡鸣不止,听觉已经失灵。
他率先冲向新开的缺口。身后两人紧随而上。通道狭窄,只能侧身通过。斥候膝盖磕在凸起的石棱上,血渗出来也没停。
爬了不到十丈,前方出现岔路。左边依旧潮湿,滴水声不断;右边干燥许多,地面铺着碎煤渣,像是废弃矿道。
罗盘指针仍在乱颤,无法判断方向。
疤脸队长伸手探了探右边通道吹来的风。带着一丝焦土味,还有微弱的灵气波动。
“有人走过。”他说。
另一名队员喘着粗气:“会不会是陷阱?”
“总比留在原地等封死强。”疤脸队长回头看了眼来路。符纹正沿着墙壁继续延伸,速度不快,但步步紧逼。
三人转向右侧。坡度渐陡,顶部有几处破损,漏下零星天光。越往前走,空气越通畅。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出口时,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脚步,也不是风声。
是香灰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枯萎花瓣混着陈年纸张的气息再度飘落,比之前更浓。
斥候猛地抬头。通风口边缘,一片灰白粉末正缓缓洒下,正好落在他肩头。
他立即拍掉,可那香味已钻入鼻腔。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三个人影站在高台上,同时点燃三炷香,香烟盘旋上升,结成一只闭合的眼睛。
“三重引……”他声音发紧,“归墟祭香·三重引!”
疤脸队长脸色骤变。这种香必须由三名高阶执礼者共同点燃,一旦发动,整片区域都会进入封锁状态,连传讯符都无法送出。
“加速!”他推了一把前面的人。
另一名队员右臂彻底麻木,刀都快握不住。但他还是用左手撑着墙,一步步往前挪。
出口近在眼前。一道锈蚀的铁栅栏挡在前方,后面是一段短阶,通向地面井盖。
疤脸队长上前检查。铁链腐蚀严重,只需用力一扯就能断开。
他回头打手势:准备撤离。
斥候摸了摸内袋。绢布还在,密封完好。
另一名队员抬起左臂,准备撬锁。
就在他伸手的刹那,斥候突然抬手拦住他。
他闻到了新的味道。
不是香,是血。
新鲜的血,顺着井盖缝隙滴了下来。
一滴,两滴。
落在铁栅栏上,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被什么腐蚀了。
三人僵住。
上方安静得可怕。
没有打斗声,没有呼救,只有血在持续滴落。
疤脸队长缓缓抽出薄刃,眼神沉到底。
这口井原本应该是安全的撤离点,现在成了唯一的出口,也可能是唯一的死路。
斥候闭眼,调动所有嗅觉记忆。血中混着一种极淡的腥甜,像是某种药草烧焦后的余味。
他在洛尘教过的配方里搜寻匹配项。
三秒后睁眼:“**腐心兰烬粉**。”
另两人立刻明白。
这是归墟盟用来检测活人的试命香,只有死人才不会引发反应。敌人已经在上面布置了陷阱,等着他们冒头。
“退回?”另一名队员低声问。
“来不及了。”疤脸队长盯着头顶,“他们知道我们在这条线上。退回去会被阴索缠住,进不去也出不来。”
斥候忽然从香囊深处掏出一块青铜片。这是洛尘给的定位信物,平时只用于路径指引,但现在,他试着将一缕灵力注入其中。
青铜片表面光纹微动,不再是稳定指向,而是开始闪烁,频率忽快忽慢。
这不是路线反馈。
是回应。
有人在远处激活了同源信标。
“洛尘……”他喃喃。
几乎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联盟驻地,洛尘猛然睁开眼。
他正坐在静室中调配香水,指尖淡金符文一闪而逝。面前的琉璃瓶里,液体突然剧烈翻涌,散发出熟悉的香气残迹——正是排水渠中那股枯萎花瓣与纸张混合的味道。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展开:
【检测到“归墟祭香·三重引”残留气息】
【来源方位:北域第七区排水网络西侧支道】
【关联信物响应:青铜指引牌激活】
【判定结果:侦察小队处于高危封锁状态】
洛尘站起身,眼神冷了下来。
他走到案前,取出两个空瓶。左手一挥,香料空间开启,数种珍稀材料瞬息浮现。
“疾风履雾香”,提升移动速度,减少体力消耗。
“匿息凝神液”,屏蔽灵波探测,干扰追踪类法术。
两瓶香水迅速成型,瓶身流转微光。
他将香水分装进特制皮囊,绑在腰间。又取出一枚传讯玉符,输入一道灵力。
片刻后,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五名精锐队员列队而立,个个身穿暗纹战衣,手持短刃与香器。
“目标区域发现归墟盟高阶封锁阵法。”洛尘开口,“敌方至少三人布香,使用‘三重引’仪式。情报尚未脱险,我们必须抢在封印完成前接应。”
一名队员问:“走哪条路?”
“东麓古道,经废弃矿脉穿行。”洛尘指尖划过地图,“我会沿途留下香引标记,你们跟着气味前进。遇到阻击不要恋战,优先打通通道。”
他最后看了一眼玉符。上面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灵讯波动,来自那块青铜片。
还在动。
说明他们还没停下。
“出发。”
六道身影迅速消失在山道尽头。
与此同时,地下通道内,铁栅栏外的血滴终于停止。
一阵风吹过井口,卷起几片灰烬。
然后,一只苍白的手搭上了井盖边缘。
手指修长,指甲涂着暗红色,像是浸过干涸的血。
那人缓缓推开井盖,低头望了下来。
目光穿过黑暗,直直落在斥候脸上。
斥候握紧了手中的火种丸。
最后一颗。
疤脸队长挡在他身前,薄刃横起。
另一名队员用左手拔出备用短匕,身体微微发抖,但没有后退。
井口外,那人轻轻笑了。
声音很轻,像风吹纸页。
“你们带出来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