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间灵丝的震颤尚未平息,洛尘脚步微顿,左掌悄然覆上香囊。静音鼎的牵引丝线在皮肤下微微跳动,像是感应到了某种隐秘的频率。他没有回头,只将右手食指轻点唇边,随后缓缓横移,划过一道低弧。
三人立刻收势,伏身贴向岩壁。乙的指尖刚触到腰间香囊,又被自己强行压下。她屏住呼吸,目光落在前方——那片雾气更浓的洼地边缘,沙地上赫然多出几道刻痕。
不是自然风蚀,也不是兽爪刮擦。那是人为的痕迹,深浅一致,线条冷峻,由三个残缺的古篆与半圈符纹交叠而成。洛尘缓步上前,蹲下时衣摆未沾沙尘,指尖悬于刻痕上方寸许。系统无声启动,琉璃色的光晕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目标识别:幽引纹(残)】
【匹配源:玄阴宗禁传图录《阴枢九引》第三页】
【功能推测:标记高危区域或重要节点】
他眉峰微敛,未动声色。这纹路本不该出现在此地,至少不该以如此残缺的方式出现。若是警示,为何不设陷阱?若是诱敌,又为何毫无灵力残留?
“甲。”他低唤,声音几乎被静音结界吞噬。
甲迅速靠前,俯身听令。
“用焚念余烬试一下,看有没有活识烙印。”
甲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焦黑香丸残片,轻轻按入刻痕凹槽。火光未起,只有一缕灰烟袅袅升腾,在接触到岩面的瞬间骤然扭曲,继而消散如雾。无光、无响、无波动。
“没留神识。”甲低声回报,“像是……早就刻好了,没人再管。”
洛尘眸光微闪。这就对了。这不是实时监控,而是早已布下的坐标。敌人并不在意谁看到它,甚至希望有人看到。
他起身,转向右侧岩壁阴影处。那里半埋着一截青铜管状物,锈迹斑驳,形似哨具,却无吹口。他蹲下,以指尖拨开覆沙,露出底部一道细小裂纹。系统再度运转。
【物品识别:玄阴哨管(损)】
【最后一次激活时间:一个时辰前两刻】
【传递信号类型:轮防通报】
子时前两刻,正是换防预备时刻。这个时间点激活,说明此处确有巡逻动线存在。而哨管已损,意味着信号发出后未被回收——要么是遗弃,要么是来不及撤走。
他将哨管轻轻取出,放入香囊夹层。随即取出静音鼎,将其沉入沙地三尺,灵丝顺着地脉延伸而出。片刻后,虚拟轨迹在意识中浮现:两队人影交错而行,间隔固定,路线呈环形往复,每半个时辰交接一次。而在交接间隙,中间地带会出现短暂空档。
“三层动线。”他在识海中勾勒,“明哨沿外围巡弋,暗哨藏于溶洞入口两侧,游哨则穿插其间,随时补位。”
陈岩悄然靠近,压低嗓音:“既然摸清了,为什么不直接进去?等什么?”
洛尘未答,只是抬手示意他看向左侧地面。那里,一粒细沙正缓缓滑落,坠入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缝。裂缝极窄,却被人工打磨过,边缘整齐得不像天然形成。
“你听见了吗?”乙忽然开口,声音极轻。
“什么?”
“风里……有回音。”
众人静默。的确,风穿过岩隙时,带回了一丝异样的震荡——不是来自前方,而是从地下传来,像是某种钟摆式的规律震动。
洛尘闭目,指尖凝出淡金符文,在空中缓慢描摹。完整的“幽引纹”逐渐成形,系统数据库飞速比对,最终锁定一段失传已久的布阵图。他睁开眼,紫眸中掠过一丝锐光。
“这不是警告。”他低声道,“是地图。”
他指向刻痕末端延伸的方向:“幽引纹的残缺部分,原本应指向地下三十丈处的主脉交汇点。结合哨管位置和震动频率,关押地不在前方洼地,而在西偏南三十丈的溶洞群深处。入口隐蔽,需特定频率的震动才能开启。”
甲皱眉:“可我们怎么确定里面有多少人?有没有机关?”
“不需要确定。”洛尘取出一枚青鸾所授的心语香珠,握于掌心,“我要你们亲眼看见。”
他指尖微用力,香珠碎裂。无形波动扩散开来,四人识海之中,一幅全息香影缓缓展开——刻痕重组为完整符纹,哨管信号化作流动光点,地底震动绘制成动态路径图。三条巡逻线清晰交错,唯独在子时整刻,中间区域出现一个持续十二息的空白带。
“子时换防。”洛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旧令未撤,新哨未至。那十二息,就是我们的窗。”
陈岩盯着香影中的空档带,拳头慢慢松开。他原以为这只是一次冒险突袭,现在才明白,洛尘早已把敌人的节奏踩进了脚印里。
“你怎么知道这些?”他忍不住问。
“因为有人忘了清理痕迹。”洛尘望向那截半埋的哨管,“也因为,他们太相信自己的隐秘。”
他收回静音鼎,灵丝重新缠绕手腕。结界依旧稳固,匿形香粉仍在生效,但空气中阴寒之气渐重,香效已有轻微波动。他从香囊取出一小撮新配的香粉,洒在每人肩头。银雾微闪,气息再度沉入夜色。
“再往前,就是第一道警戒圈。”他低声道,“所有人,关闭主动感知,只跟我的步频。”
队伍重新伏低身形,沿着岩壁阴影缓缓推进。二十丈后,他们停在最后一段天然掩体之后——一块倾斜的巨大石板,像断裂的脊骨般横卧于地。透过缝隙,前方景象终于显露。
一片低洼地带铺展眼前,雾气翻涌如潮。七根黑色石柱矗立其中,排列成北斗之形,柱身刻满晦涩铭文。最中央的柱体略微下沉,地面裂缝中透出微弱蓝光,仿佛通往地下。
那就是入口。
洛尘抬起手,示意全员止步。他取出一枚新的回音香珠,轻轻埋入石板下方的沙土中。这是备用信号点,一旦主计划失效,它将成为唯一的退路标记。
他的指尖抚过香囊第三枚暗扣,确认所有香器状态正常。静音鼎待命,惑神香雾封存,宁心香油随时可释。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子时钟响。
远处,第一根石柱顶端的符灯忽然亮起,幽绿光芒一闪即灭。
洛尘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沉静如渊。
他的右手搭上了香囊口沿,指节微曲, ready to dra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