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髓的光晕沉入核心,如一口古井敛去波澜。洛尘的手掌仍贴在香囊表面,指腹下传来细微震颤,像是某种节律正与地脉悄然同步。他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开口,只是缓缓睁开眼。
琉璃色的瞳孔在殿内灯火映照下泛出微光,随即隐去。他感知到了——系统界面在识海中展开,一串数据无声滚动:【灵能共振稳定度98.7%,地脉传导效率提升三倍,建议启动战术推演模块】。
玉冠女子执笔悬于卷轴之上,目光未动,却已察觉气氛变化。她知道,真正的博弈才刚开始。
“宝物既成,便不可藏于深殿。”洛尘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议事殿的寂静,“它不是护身符,是矛尖。”
萧寒倚柱而立,葫芦轻晃,紫电在壶口盘旋一圈,又缩回深处。他盯着洛尘,半晌低笑一声:“你想怎么用?”
“设伏。”洛尘抬手,指尖凝聚一缕极淡香气,轻轻点向玉台边缘的阵纹。那处曾被邪气侵蚀的焦痕早已复原,此刻随着香雾触碰,竟浮现出一道虚影——三条交错的路径,蜿蜒延伸至远方山岭,每一条都标注着灵力波动频率与地形节点。
“三大要道,皆为敌必经之路。”他语速平稳,每一字都像刻进石碑,“以血玉髓为中枢,借地脉布网,我在其中设香引信。一旦敌军踏入范围,灵网自启,香水可依其灵根属性分化释放。”
婉清站在侧后方,冰魄剑贴背而立,寒气自鞘中渗出,在地面凝成细霜。她看着那虚影中的路线,忽然道:“西线山谷狭窄,适合埋伏,但若敌人早有防备,派斥候先行探路,香水未及扩散,反露行迹。”
“所以第一层不用攻,只用察。”洛尘转身,从香囊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香丸,置于掌心。它通体透明,内部似有流光游走,如同活物呼吸。
“这是‘观息香’,遇异灵则变色,无味无形,可融于风、附于草叶。我已将其分作三百六十粒,明日便可由飞禽携带,撒布各处要隘。只要敌踪现,十里之内皆会泛起微光,唯有我能见。”
玉冠女子提笔记录,蓝纹玉令浮空微闪,自动将内容铭入契约卷轴。她抬头:“此香可持续多久?”
“七日。”洛尘答,“若七日内无动静,香力自解,不留痕迹。”
紫袍长老站在角落,权杖拄地,袖中手指微动。他冷声道:“你把宝物之力外放,就不怕引来强敌围剿?一块玉石,若暴露在外,便是破绽。”
“它不在外。”洛尘淡淡回应,左手轻抚香囊,“我只是借它的灵波投射影响。真正核心仍在殿中,谁也夺不走。况且……”他顿了顿,眸光微转,“敌人若不来,我们如何取胜?”
萧寒眼中闪过一丝锐意:“你是想钓鱼。”
“是请君入瓮。”洛尘指尖轻划,虚影中三条路径同时亮起一圈淡金环,“当敌军深入,我以‘乱神香’扰其神识,再用‘断脉香’截断灵力循环。两者叠加,不过瞬息之间。那时你们出手,胜算可增六成。”
殿内一时无人言语。
婉清忽然抬手,一缕寒气自指尖溢出,缠绕上虚影中的东线路径。“东面林密,湿气重,香水滞留时间会延长。若在此处多布两处香眼,可形成闭环压制。”
“好。”洛尘点头,当即调出系统界面,在脑海中重新演算。片刻后,他右手一扬,三道香纹凭空浮现,分别嵌入三条路径的关键节点,如同锁链扣紧齿轮。
“地脉灵网已定,接下来是应变之策。”他看向众人,“敌人不会毫无准备。若他们携有克制灵光之物,或精通反侦测术法,我们的计划便可能失效。”
玉冠女子蹙眉:“可有应对?”
洛尘闭目。
系统开始扫描全场,结合过往战斗数据、各派功法特性、敌方已知手段,迅速构建模型。七种可能的突袭方式在识海中逐一呈现:秽香腐蚀、魂音干扰、灵脉截断、伪装渗透、雷火焚阵、阴傀替身、逆灵反噬。
他睁开眼时,瞳孔再度泛起琉璃色泽。
“设三阶预警。”他语气沉稳,“第一阶,观息香监察;第二阶,若发现异常,立即释放‘凝雾香’,可使方圆百丈内灵气紊乱,打乱施法节奏;第三阶,一旦确认敌首现身,我亲自点燃‘往生引’,与血玉髓共鸣,发动反击。”
萧寒皱眉:“你说的轻巧。那‘往生引’需要多少时间准备?若是关键时刻慢了一步,岂非全盘皆输?”
“不需要准备。”洛尘抬起左手,香囊裂痕微张,一道金色丝线自其中延伸而出,连接至血玉髓的核心,“我已经将香方预埋于宝物内部,只需一个念头,便可点燃。唯一的代价是——每次使用,会消耗我的精血。”
婉清眼神一动,欲言又止。
玉冠女子沉吟良久,终于落笔,将三阶体系正式纳入战备文书。她抬头:“计划虽成,但仍有一患未解。”
“什么?”洛尘问。
“若是敌方也有类似宝物,能够屏蔽灵网、扭曲香效呢?”她直视洛尘,“你敢保证,这世上只有你一人掌握这种手段?”
殿内空气骤然一凝。
紫袍长老嘴角微扬,仿佛等着看洛尘如何回答。
洛尘却没有立刻开口。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指尖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红痕——那是昨夜立誓时留下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
片刻后,他轻声道:“如果有那样的东西存在……它一定会先来找我。”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血玉髓上。
“因为它知道,真正的母体在这里。”
话音落下,玉台上的血玉髓忽然轻轻一震,底部那道与香囊完全一致的纹路,隐隐泛出微光,如同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萧寒眯起眼,手已按上葫芦。
婉清悄然上前半步,冰魄剑微微离鞘。
玉冠女子笔尖一顿,墨迹在卷轴上洇开一小团。
就在此刻,洛尘突然抬手,五指张开,对准血玉髓正上方。
一道无形之力自掌心压下,整块玉石顿时陷入静止,连光芒都凝固不动。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额角渗出一缕细汗,顺着鬓边滑落。
“它刚才……动了一下。”他说。
没有人接话。
因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极远的地方,轻轻碰了一下这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