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的搏动在废墟深处回荡,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每一次震颤都牵动香炉底部那道古纹的微光。洛尘伏地未起,掌心紧贴冷石,指尖符文残存一丝温热,正缓缓退散。他未睁眼,却已感知体内香息如沙漏倾覆,那由“轻身香雾”与“护体香”共同构筑的灵力屏障,正在寸寸瓦解。
婉清盘坐于三步之外,冰丝缠臂,残剑碎片静卧膝前。她闭目调息,呼吸平稳,可眉心微蹙,显露出经脉滞涩之痛。萧寒靠坐断柱,左臂血迹未干,紫电在伤口边缘游走片刻,终如残烛熄灭,彻底沉寂。两人周身灵光黯淡,再无半分先前激战之态。
洛尘缓缓抬手,指尖符文再度凝聚,轻点自己膻中穴。一股滞涩感自丹田升起,香效仅余三成,灵力运转如逆水行舟。他眸光一凝,立时以神识唤出系统界面——【香效维持时间:剩余两刻】,【婉清体内残留香息浓度:12%】,【萧寒:9%】。数据如冰水浇头,清晰而冷酷。
“原地调息。”他开口,声音低哑却不容置疑,“禁用灵力,待我查明香效衰退根源。”
话音未落,香囊忽颤。翡翠表面裂纹深处,一道微不可察的青痕泛起幽光,与晶石内部那道痕迹同步明灭。洛尘心头一震,立即将掌心覆于香囊之上,锦鲤之血悄然渗入。系统界面骤然展开,【隔离层负荷74%】的猩红提示频闪,而晶石黑气渗透速度竟在香效衰退的同时提升了12%。
他不动声色,指尖符文勾勒一道隐秘回路,将系统与香囊之间的数据流强行截断。刹那间,香囊裂纹中的青光微敛,晶石震动亦为之一滞。然而地脉搏动未止,香炉底部古纹依旧与之共振,频率愈发紧密,仿佛某种沉眠之物正被逐步唤醒。
婉清忽而轻颤。她双目未睁,却唇瓣微动,似在抵御某种低语。冰丝缠绕的右臂猛然绷紧,霜气自经脉逆冲而上,直逼识海。洛尘目光一沉,迅速从香囊中取出两粒清心香丸,一粒弹入婉清手中,一粒掷向萧寒。
香丸入掌即化,药香微散。婉清眉心舒展,冰丝重归平稳。萧寒喉头滚动,残雷在掌心微跳,终未失控。洛尘凝视二人,系统界面悄然弹出【情绪波动监测】:黑气释放频率与焦虑值呈正相关,香效每下降一成,心魔滋生速度提升1.8倍。
“它……在叫。”婉清忽然睁眼,蓝瞳映着灰烬般的天光,声音极轻,却如冰锥刺入寂静。
洛尘未应,只将香炉轻轻置于地面,远离三人坐处。炉身裂纹中青光微闪,底部古纹搏动如心跳,与地脉完全同步。他指尖符文再起,勾勒一道隔音结界,灵力凝成环形波纹,缓缓扩散。
结界成型刹那,异变陡生。
香炉古纹与他掌心金纹同时一震,发出极细微的“嗡”鸣,仿佛两道铭刻于血脉的印记在回应同一频率。洛尘瞳孔微缩,琉璃色在眸底一闪而逝。他未动,只将左手缓缓收回,藏于袖中。
萧寒抬眼,望向香炉:“这东西……还在吸我们的灵力?”
“不是灵力。”洛尘低语,“是香息残留。”
他指尖轻抚香囊,系统界面再度浮现晶石数据。黑气渗透速度仍在攀升,而香囊裂纹的扩张速率竟与晶石青痕的明灭频率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系统突然弹出一道无来源指令:【释放‘凝香露’最终储备】。请求标识为空白,权限等级却高达九级——唯有系统核心主动触发才可达到。
洛尘指尖微曲,锦鲤之血再度渗出,滴入香囊。血珠触及翡翠瞬间,系统界面轰然震荡,那道指令如烟消散。香囊裂纹中青光微退,晶石震动暂缓。
“别碰它。”他低声对二人道,“也别看太久。”
婉清目光微动,望向香炉。炉身裂纹深处,青光忽明忽暗,仿佛有意识般随她视线波动。她下意识抬手,冰丝欲起,却被洛尘一眼制止。
“心神守一。”他声音冷峻,“它在感知我们。”
萧寒冷笑一声,却未反驳。他掌心残雷已彻底熄灭,经脉空虚如被抽干。他靠坐石堆,目光落在晶石之上,忽然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东西,像在等什么?”
洛尘未答。他正凝视香囊,系统界面悄然浮现一段异常数据流——晶石释放的黑气中,含有微量与“凝香露”同源的灵波,频率竟与他调制“清心涤尘香”时的灵力波动一致。
他眸光骤深。
那不是巧合。
那是共鸣。
香炉底部古纹再度搏动,比先前更急。地脉震动随之加速,废墟深处传来低沉嗡鸣,仿佛整座地宫正在苏醒。香囊裂纹中的青痕忽而大亮,晶石内部黑气翻涌,竟在表面凝成一道模糊符纹——与龙墓玉简上的倒置阵图如出一辙。
洛尘指尖符文暴涨,将香炉猛然翻转,炉底古纹朝下,压于石面。灵力灌入,强行阻断共振。香炉青光微颤,搏动暂缓,可裂纹中仍有一丝青芒游走,如活物般试图挣脱压制。
婉清呼吸微滞。她怀中残剑碎片忽然轻颤,其中一片映出香炉底部,古纹与洛尘掌心金纹的轮廓竟在虚影中缓缓重合。她欲言,却被洛尘一个眼神止住。
“闭目。”他低喝,“心神归位。”
三人静坐,唯有地脉搏动与香炉残响交织。时间流逝,香效进一步衰退。婉清体内冰灵根运转滞涩,霜气在经脉中凝结成微小冰晶;萧寒雷源枯竭,掌心紫电再未升起。洛尘以锦鲤血维持系统运转,可香囊裂纹已蔓延至边缘,翡翠光泽几近熄灭。
系统界面再度弹出警告:【核心负荷86%】,【香料空间生长速率下降至12%】。他指尖微颤,调出香料空间视图——那株幽蓝花株仍在生长,银色灵液缠绕根系,可生长速度已不足先前一成。
香效彻底消退的临界点,正在逼近。
洛尘缓缓闭目,神识沉入识海。系统深处,一道被封锁的数据层微微震动,其中浮现出半句残文:“香成阵,阵成躯,魂归来兮……”
未待他细察,数据层再度封闭。
他睁眼,望向香炉。
炉底古纹搏动如狂,与地脉完全同步。香囊裂纹中的青痕大亮,晶石表面黑气翻涌,竟在某一瞬,浮现出一道极淡的金纹——与他掌心“香”字古体如出一辙。
洛尘缓缓抬手,指尖符文凝聚至极点,轻轻点向香囊。
系统界面轰然展开,【是否释放‘凝香露’最终储备?】的提示再度浮现,来源依旧空白。
他未确认,也未取消。
只将左手缓缓抬起,掌心金纹与香炉古纹遥遥相对。
两者同时一震。
嗡鸣再起。
频率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