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砖上的香炉纹路在脚步落下时骤然亮起,仿佛沉睡之物正缓缓苏醒。洛尘指尖微颤,香囊内壁的符印不再躁动,黑烟如蛰伏的蛇,炉口朝下,静若死灰。他未停步,银发拂过肩线,掌心龙牙碎片与香雾交织,一缕极细的灵流自指缝渗出,沿着地纹蔓延,如同引香入脉。
前方通道骤然开阔,穹顶高悬,石壁泛着幽蓝光泽,似有液态灵力在岩层中流转。中央一方石台凸起,表面布满裂痕,却无尘无垢,仿佛从未被岁月侵蚀。三道灵力光柱自台基升起,交织成环,中心悬浮着一团凝而不散的雾状能量——那是纯粹的龙族灵息,与龙墓大厅的波动同源,却更为凝练,更为古老。
“节点。”洛尘低语,琉璃色瞳孔微缩。系统界面在意识深处浮现,香料空间震荡,一缕青烟自裂纹溢出,缠绕指尖。解析进度条缓慢推进,字符闪烁:【检测到高阶封印灵力,来源:初代龙王逆鳞残核】。
婉清脚步微顿,冰魄剑在鞘中轻鸣,剑柄寒气外溢,霜纹攀上她袖口。她未拔剑,却将左手覆于剑脊,一丝极细的冰丝自指尖延伸,触地即断。灵力排斥太强,连玄冰之力都难以渗透。
萧寒雷劫液在葫芦中翻涌,紫芒自经脉透出,却被某种无形之力压制,雷纹黑袍边缘焦灼卷曲。他冷哼一声,未言,只将雷鞭缠于右臂,电弧在皮肉间游走,试图破开屏障。
洛尘抬手,香雾凝成一线,自香囊溢出,如丝如缕,缠绕龙牙碎片。他将碎片轻按于石台边缘,香炉纹路应声亮起,灵流顺着刻痕涌入节点核心。刹那间,光柱暴涨,嗡鸣震耳,整座石室灵压翻涌。
“它在回应。”洛尘闭目,系统全速运转,香痕步残印在地面浮现,标记灵力波动频率。他割破指尖,血滴坠入香雾,精血与龙息交融,化作一道金色灵流,缓缓注入石台。
婉清与萧寒同时感应,各自灵根共鸣。冰丝再出,这一次贴地而行,如藤蔓攀附纹路;雷电凝成细丝,自萧寒指尖射出,与冰丝交缠,形成网状导引。三人灵力以洛尘为轴心,汇入节点。
石台震颤,中央雾团骤然收缩,化作一枚半透明晶核,内里封存着无数断裂的记忆碎片。一道低沉的嗡鸣自地底传来,仿佛远古封印在呼吸。
洛尘瞳孔转为琉璃色,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残存意识波动,是否进行灵力共鸣读取?警告:存在外源污染,魂海风险等级:高】。
他未犹豫,指尖符文疾闪,香雾自七窍溢出,在周身凝成薄纱般的护膜。那是“清神涤尘香”的残方改良,以自身精血为引,专克精神侵蚀。他将手掌覆于晶核之上,灵力缓缓注入。
刹那间,意识被抽离。
幻象浮现——
千年前,龙族祭坛。九条巨龙盘绕天柱,龙心共鸣,灵力贯入大地。主祭者立于高台,手持香炉,炉身刻满符文,炉口朝天,承接龙血。他低声吟诵,声如古钟,每吐一字,天地震颤。
香炉吸收龙血,炉心渐亮,一道锁链自虚空垂落,贯穿一名被缚的祭司魂体。那是背叛者,曾窃取龙族秘法,欲以活祭重铸肉身。香炉炼魂,逆鳞为核,封印成形。
然而,就在封印即将完成之际,主祭者猛然抬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手中权杖轻转,灵珠与香炉共振,灵流逆转。封印之力被抽离,尽数灌入香炉本体。
他不是镇压者。
他是窃取者。
香炉在那一刻裂开一道细纹,黑烟自炉口溢出,裹挟着未完成的封印之力,遁入虚空。
幻象破碎,洛尘猛然睁眼,喉间一甜,一缕血丝自唇角滑落。他未擦,只将指尖轻抚香囊,系统界面剧烈震荡,青鸾虚影在意识深处一闪而逝,羽尖轻点他眉心,随即消散。
“有残念。”他低声道,“玄阴老祖的……意识碎片。”
婉清冰丝骤紧,剑未出鞘,寒气却已弥漫三尺。她察觉晶核深处有一丝黑气缠绕,如毒蛇盘踞,正试图侵蚀记忆流。
萧寒雷鞭一震,紫电缠绕指尖,却不敢轻动。雷灵力与那黑气相冲,稍有不慎,便会引爆整个节点。
洛尘闭目,调香师五感全开。他感知到系统香料空间深处,那团扭曲黑影仍在蠕动,与晶核中的残念遥相呼应。他忽然明白——这节点不仅是封印中继站,更是记忆锚点,而香炉,从一开始就是为封印背叛者所炼,却被背叛者反向掌控。
他取出最后半块龙鳞粉,混入一滴精血,指尖符文闪动,香雾凝成微型香炉虚影,悬浮于掌心。那是他对“封魂炉”的理解具现,以香为形,以血为契。
香雾缓缓注入晶核。
黑气骤然躁动,晶核表面浮现裂痕,仿佛承受不住净化之力。然而,就在即将溃散之际,黑气忽然收缩,竟如臣服般蜷伏于香炉虚影之下。
洛尘眸光一凝。
不是抵抗。
是……认主?
系统提示突现:【检测到血脉共鸣,香炉残印激活。是否注入本源灵力,唤醒完整记忆?】
他未答,却已行动。
指尖符文暴涨,香雾化作金色长河,自香囊倾泻而出,缠绕晶核。婉清冰丝与萧寒雷电同时注入,三重灵力交汇,如针引线,刺入记忆最深处。
幻象再启——
香炉沉于地心,炉身缠绕三道锁链。第一道断裂于千年前的逆转仪式,第二道崩于玄阴宗初建之夜,第三道微光闪烁,尚未破碎。炉内封印着一具魂体,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与玄阴老祖如出一辙。
主祭者站在炉前,缓缓摘下兜帽。
那是一张与玄阴老祖完全相同的面孔,却更为年轻,衣着为龙族祭司古制。他伸手触碰炉身,低语:“香为引,血为契,魂归处,炉自开。”
他早有预谋。
他不是被封印的祭司。
他是香炉的初代掌控者,借封印之名,将自身魂魄分裂,一具为祭品,一具为掌控者,等待千年后的归来。
幻象终焉。
洛尘猛然抽手,晶核轰然炸裂,灵力四散,石台崩裂数道裂痕。他踉跄后退一步,香囊剧烈震颤,裂纹中黑烟翻涌,却不再攻击,反而如朝拜般低伏。
“香炉不是法器。”他声音冷彻,“是陷阱。它本就是为他所炼,封印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借龙族之力,重塑魂体。”
婉清冰丝收回,面纱下呼吸微促,眉心蓝雾流转不息。她未言,却将剑柄轻抵地面,一道极细的冰痕自剑尖延伸,直指石台中央。
那里,符阵缺槽,正与龙牙碎片轮廓吻合。
萧寒雷劫液在葫芦中沸腾,紫芒炸裂一道细痕。他盯着符阵,低声道:“他让我们来,不是为了阻止他。”
“是为了完成仪式。”洛尘将龙牙碎片握紧,指尖渗血,“香炉需要龙族血脉开启,需要香师之力引导,需要……我的锦鲤体质作为祭引。”
香囊内,黑烟缓缓缩回裂纹,炉口朝下,如待献祭。
他未动,只将染血的龙牙碎片,缓缓推向符阵中央。
就在碎片即将嵌入的刹那——
石台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
仿佛锁链,断了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