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的手指还停在终端上，屏幕上的倒计时不断跳动。
70:12:33。
洛尘睁开眼，意识从星幻医毒空间退出来。他的额角有点湿，呼吸比平时重了一些。刚才在空间里已经过去一个月，他把能用的资料全翻了一遍，连虚拟对手都换了三轮。
“查到了。”他说。
萧逸没回头，只问：“什么？”
“七个星系不是随机选的。”洛尘坐直身体，“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医疗系统独立运作，不接入联邦主网。这意味着一旦出事，外部很难第一时间察觉。”
萧逸终于转过身，“继续。”
“我用了空间里的《星际公共卫生档案》和《边缘星系医疗体系白皮书》，结合残片里的数据建了个模型。”洛尘调出新界面，一张动态星图展开，上面标注了不同颜色的区域。红色最亮，集中在凯恩星区。
“红色是高危区，已经出现症状匹配的病例。”
“黄色呢？”
“格雷拉七号站和诺维安环带b-9，有冷链运输异常记录，但还没发现明确病例。”
萧逸盯着凯恩星区的名字看了几秒，“你确认这些症状不是巧合？”
“确认了。”洛尘点头，“我提取了三种稀有植株做逆向实验，最终锁定这种抑制剂含有‘影藤碱微变体’。它的半衰期是47天，常规检测根本抓不住。”
“那你怎么证明它已经在人身上起作用？”
“我拿到了三份匿名生化报告。”洛尘打开另一个窗口，“患者都有晕厥史，血液里发现了代谢残留峰值。数值和我的实验模型完全吻合。”
舱内安静了几秒。
倒计时还在走：70:09:16。
“所以他们不是计划中。”萧逸说，“是已经在做了。”
“对。”洛尘的声音低下去，“播种阶段完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已经开始的结果。”
萧逸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划过星图。他点了点凯恩星区的位置，“这个地方最近上报了十七起集体晕厥事件。”
“官方说是心理问题。”
“现在我们知道不是。”
“问题是，其他星区不会承认。”洛尘看着屏幕，“华星中枢那边我已经试过申请数据共享，被驳回了。理由是‘无实质证据，不得干扰地方医疗自治’。”
“那就绕开流程。”
“怎么绕？”
“不需要他们同意。”萧逸的手指落在导航模块上，“我们可以直接去。”
“你是说……私自介入？”
“等批准下来，早就收不了割了。”萧逸眼神没变，“我们不是执法队，也不是监察官。我们只是医毒师。如果有人中毒，我们就救人。就这么简单。”
洛尘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下，“你说得对。我们不是来走程序的。”
他重新闭眼，再次进入星幻医毒空间。这次他打开了虚拟实验室，把所有已知参数输入进去。系统开始模拟毒素扩散路径，人口流动、接种频率、运输节点全部纳入计算。
外界一天，空间里是一个月。
等他再睁眼时，手里多了一份加密文件。
“这是什么？”萧逸问。
“应急预案。”洛尘把文件传到主屏，“针对凯恩星区的初步处理方案。包括快速筛查方法、临时解毒剂配比、还有隔离建议。”
“你连解毒剂都配好了？”
“在空间里试了二十一次。”洛尘揉了揉太阳穴，“最后一次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二。虽然不能根除，但能阻断症状恶化。”
萧逸看着那份方案，一条条往下翻。每一步都写得很细，连药剂调配温度、注射间隔时间都标清楚了。
“你打算带多少剂量出发？”
“先准备够一百人用的。”洛尘说，“如果情况严重，就现场调整配方，用当地药材补充。”
“你知道这种行为可能被定性为非法行医吗？”
“我知道。”
“也可能被当成制造混乱的外来势力。”
“我也知道。”
“那你还要去？”
“必须去。”洛尘抬头看他，“如果我们不去，那些人会慢慢变得不认识自己。他们会发脾气，会怀疑身边的人，最后连孩子都不敢抱。这不是病，是被人一点点毁掉生活。”
萧逸没说话。
过了几秒，他伸手打开通讯频道，接入飞船自动航行系统。
“目标设定：凯恩星区。”
“航线规划中，请输入权限密码。”
萧逸输入一串代码。系统验证通过，引擎开始预热。
“你哪来的通行密钥？”洛尘问。
“家族的老底。”萧逸淡淡地说，“有些权限永远不会注销，只要你不主动交回去。”
飞船轻微震动了一下，缓缓脱离当前轨道。星图上的光点开始移动，新的航线连接起起点与目的地。
洛尘看着窗外渐远的星光，忽然说：“格雷拉和诺维安也不能放着不管。”
“等我们从凯恩回来再说。”
“来不及。”洛尘摇头，“这两个地方也有风险。如果我们只救一个，其他地方的人也会出事。”
“你想分头行动？”
“我不想。”洛尘看着他，“但我得这么做。”
萧逸终于看向他。
“你一个人去凯恩。”洛尘说，“我去格雷拉。诺维安那边可以联系当地诊所，先把筛查方法发过去。”
“你才刚出来，体力没恢复。”
“我能撑住。”
“我不是在问你能不能。”萧逸声音低了些，“是在问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在那边出事，我没法马上赶到。”
“你也一样。”洛尘看着他，“如果你在凯恩遇到麻烦，我也救不了你。”
两人对视几秒。
谁都没退。
最后是萧逸先移开视线。他重新打开通讯面板，调出两个独立任务包。
“我会让系统同步更新你的终端。”他说，“每天早晚各一次定位回报。如果失联超过六小时，自动触发追踪协议。”
“好。”
“带上足够的防护药剂。”
“带了。”
“还有，别硬扛。”
“我知道。”
萧逸不再说话，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两分钟后，任务路线生成完毕。
主屏分成左右两块。左边是凯恩星区的详细资料，右边是格雷拉七号站的环境参数。
倒计时仍在跳动：70:03:48。
洛尘站起身，走向后舱准备物资。路过萧逸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你要是敢在我之前死掉。”他说，“我就把你坟头的花全换成毒草。”
萧逸没抬头，只轻声回了一句：
“那你记得种够多的量。”
洛尘嘴角动了动，转身走了。
萧逸盯着屏幕，手指慢慢收紧。
引擎轰鸣声逐渐增强，飞船正式进入跃迁准备阶段。
导航系统提示音响起：
“跃迁倒计时启动，十，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