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手腕刚从传感器上移开,那行“未知生物信号同步率:12.7%”的数据就被他手动清除了。屏幕闪了半秒黑,又恢复如常。
萧逸没察觉异样,手指在主控屏上划过一道弧线,飞船缓缓偏转角度,与前方环形护盾保持三千公里距离悬浮。
“它在呼吸。”洛尘忽然说。
萧逸抬眼,“什么?”
“护盾。”洛尘盯着能量带的波动节奏,“你看它的收缩频率——每137秒一次回缩,像是……心跳。”
萧逸眯起眼,调出实时波形图。果然,那圈旋转的能量带并非恒定运转,而是有规律地微微塌陷又膨胀,像某种活物在缓慢吐纳。
“你怀疑它是生物源驱动?”萧逸声音压低。
“不止。”洛尘打开星幻医毒空间界面,将刚才捕捉到的能量频谱导入,“我刚刚用多线程模拟把波形拆解了三层,发现它底层编码结构和共生露的共振模式高度相似。这不是纯机械防御,是拿医毒技术做的‘人造生命场’。”
萧逸眼神一凝,“所以它能感应我们,是因为……它‘认识’我们的生理频率?”
“对。”洛尘点头,“就像狗闻到同类气味会警觉,这玩意儿一感觉到医毒师靠近,立马进入戒备状态。”
萧逸沉默两秒,手指轻敲扶手,“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查?主动发个信号试探?”
“别闹。”洛尘翻了个白眼,“上次你差点被神经毒素干趴下,还敢随便撩拨?咱们现在连它几斤几两都不知道,贸然出手等于送人头。”
他说着闭上眼,意识沉入星幻医毒空间。
图书馆内光影流转,虚拟界面上浮现出七个并行窗口,每一格都显示着不同维度的护盾模型。他启动多线程药理模拟功能,把护盾能量流转化为可分析的生物电信号路径,像解剖一条看不见的神经链。
时间在空间里飞速流转。
外界才过去五分钟,他已经完成了三轮推演。
第一轮失败,系统判定模型误差超过阈值;第二轮勉强通过,但无法解释护盾为何能在无外力输入的情况下持续供能;第三轮,他尝试以自身心跳为基准反向校准时间轴,终于捕捉到一个极其短暂的异常点——
在第137秒末尾,护盾能量出现0.3秒的真空期。
“找到了。”洛尘睁眼,语气平静,“每两分多钟,它会有不到一秒的防护断档。虽然只降了18%,但足够我们做近距离采样了。”
萧逸挑眉,“你能确定不是陷阱?”
“不确定。”洛尘扯了下嘴角,“但它要是真想坑我们,刚才那次神经干扰就该直接让我们脑死亡,没必要玩这么多花活。这护盾……更像是在‘守门’,而不是‘杀人’。”
萧逸若有所思,“意思是,他们不想拦死所有人,只想拦住特定的人?”
“或者,只想确认来的是谁。”洛尘补充。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洛尘重新调取数据,开始比对护盾底层编码特征。他在空间图书馆里翻出《暗月星禁术残卷》的电子档案,逐行扫描关键词。
突然,系统弹出提示:
【检测到高度匹配项:魂织屏障·初级构型】
洛尘眉头一皱,“魂织屏障”是传说中的精神类防御技术,原理是以活体意识为锚点,编织出可自我修复的能量网。理论上早已失传,且从未用于实体建筑防护。
更奇怪的是,这种技术本该出现在战斗型要塞或秘密监狱,而不是一个看起来像是科研据点的地方。
他立刻切换程序,将之前从微型芯片中提取的加密签名导入系统,进行交叉验证。
屏幕上跳出对比图。
左边是护盾核心编码,右边是芯片残留数据。
两者在第三层协议段完全重合。
“卧槽。”洛尘低声骂了一句。
萧逸凑近,“怎么了?”
“这个加密方式。”洛尘指着屏幕,“是联邦医疗系统的高级认证协议,只有S级实验室和少数军方项目才能调用。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萧逸瞳孔微缩,“你是说……造这护盾的人,有合法权限?”
“不止是有。”洛尘冷笑,“是有人用正规渠道的技术,偷偷搭了个非法基地。而且手法非常专业,不是野路子能搞出来的。”
萧逸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摩挲袖口绣纹,“所以幕后黑手可能不在外面,而在联邦内部?”
“八九不离十。”洛尘关掉界面,揉了揉太阳穴。连续高强度运算让他脑子有点发胀,视线边缘甚至出现了轻微重影。
“你还行吗?”萧逸注意到他的动作。
“没事。”洛尘摆手,“就是模拟太久,有点晕。”
他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喝了一口,冰凉液体滑下去才觉得清醒了些。
回到座位时,他忽然顿住。
刚才那杯水倒得太满,一滴水珠顺着杯壁滑落,在桌面上留下一个小圆点。而就在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等等……”他猛地坐直,“我们一直以为护盾是靠外部供能,但如果它是靠‘反馈’维持呢?”
“什么意思?”
“你看啊。”洛尘语速加快,“它能感应医毒师,能识别我们的生理频率,还能根据入侵强度调整防御等级——这不像被动防御,更像是一种‘捕食机制’。每一次探测,每一次干扰,都在给它提供能量。”
萧逸眼神变了,“你是说,我们之前的扫描行为,其实是在喂它?”
“很有可能。”洛尘点头,“所以它不怕我们试探,反而欢迎。因为它越了解我们,就越强。”
舱内一时安静。
远处的护盾依旧缓缓旋转,蓝紫色光晕映在舷窗上,像一只永不闭合的眼睛。
萧逸忽然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调出航行日志,“从现在开始,所有主动探测停止。我们只接收被动信号,不做任何刺激性操作。”
“同意。”洛尘打开背包,取出一支新配制的稳定剂注射液,“我还得再进空间一趟,把刚才的数据重新跑一遍,这次加个隔离层,防止信息反向泄露。”
他掀开袖子准备打针,手腕内侧那道旧疤又一次泛起微不可察的蓝光。
一闪即逝。
他不动声色地拉下衣料遮住。
萧逸回头看了他一眼,“出来的时候喊我。”
“嗯。”
洛尘闭眼,意识再次沉入空间。
图书馆中央,虚拟屏幕亮起,新的模拟进程启动。他将护盾波形与联邦认证协议进行深度绑定分析,试图找出最初的技术源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外界风平浪静。
驾驶舱内,萧逸盯着主屏上的倒计时:45小时12分。
突然,洛尘猛地睁眼。
“怎么了?”萧逸立刻转身。
洛尘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寒意:
“我知道这护盾是谁设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