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把最后一瓶解毒剂塞进腰包，手指在接口上顿了半秒。那股暖流又窜了一下，顺着经脉往上爬，像有东西在皮下轻轻敲击。
他没吭声，只把袖口往下扯了扯。
飞船已经滑入废弃运输航道边缘，舷窗外是扭曲的电磁光带，紫红与深灰交织，像一块块溃烂的皮肤贴在虚空上。导航屏上的预测路线亮着红点，距离他们埋伏的位置还有不到三分钟航程。
“声波装置充能97%。”玄知盯着控制台，“音核石连接稳定，输出频率锁定在0.8波段。”
“诱毒香囊准备好了。”洛尘从背包里取出三个密封罐，罐体泛着哑光青灰，里面装着混合药粉，“只要它们靠近，就会被气味吸引。”
萧逸站在主控台旁，指尖一挑，一缕暗紫色液体顺着导管流入舱壁夹层。那是他调制的反向引信——不杀生，专勾毒物。毒网已经布设完毕，藏在航道几处能量薄弱点，只等触发信号。
“他们来了。”玄知突然出声。
雷达上出现三个移动光斑，呈三角阵型推进，速度极稳。没有通讯信号，也没有常规航行日志广播，完全是黑船模式。
“反侦测罩启动了。”洛尘眯眼，“估计是改装过的走私艇，能躲开大部分扫描。”
“那就让他们再近点。”萧逸按下静默模式解除键，“等进了核心区再动手，别打草惊蛇。”
飞船内部陷入短暂黑暗，应急灯转为暗红。三人各自就位：玄知守控台，洛尘握紧香囊发射器，萧逸则靠在侧门边，掌心压着毒囊开关。
光斑越来越近。
一百二十米……九十米……七十米。
“现在！”玄知猛地拍下激活钮。
整艘飞船的扩音系统同时震动，一段低频音频瞬间扩散出去——像是婴儿哭到嗓子发哑时那种断断续续的呜咽，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烦躁感。
航道中的三艘黑船几乎在同一刻剧烈晃动。
船体表面浮现出灰白色的雾团，原本均匀飘散的气溶胶忽然开始收缩、翻滚，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结构。紧接着，几道墨绿色的藤蔓状物质从舱缝钻出，抽搐般扭动了几下，随即冒起白烟。
“聚毒成功！”洛尘立刻扣动发射器。
三枚香囊划破空气，在空中炸开淡金色烟雾。那味道说不上好闻，像是陈年药材混着发酵蜜糖，却精准地吸引了残余毒素。
雾团疯狂涌向烟雾中心，凝聚成一团不断膨胀的球体。
“引爆。”萧逸声音很轻。
下一秒，他指尖一弹，一道微弱绿光射入航道深处。
轰——
隐藏的毒网被激活，黑莲花毒液与活毒接触的瞬间发生剧烈反应，腐蚀性蒸气呈环形爆发，将那团聚合毒素直接点燃。火光幽蓝，烧得极快，连灰都没留下。
三艘黑船失去平衡，其中一艘引擎爆出火花，歪斜着撞向航道岩壁。
“有人出来了！”玄知指向监控画面。
两道身影破舱跃出，穿着暗色防护服，脸上戴着过滤面罩。第三艘船上也有动静，一个背着金属箱的人影正快速往逃生舱方向移动。
“那个箱子有问题。”洛尘一眼认出外形，“和芯片里标记的样本容器一致。”
“我去拦。”萧逸抓起束缚绳就要动身。
“来不及。”洛尘已经掏出一颗透明药丸吞下，眼神瞬间清明，“空间瞬移药剂生效了。”
他身形一闪，下一秒已出现在外舱对接口。
对面那人刚打开自毁程序面板，手指即将按下确认键。洛尘二话不说，甩手就是一滴银边草提取液。
液体精准命中对方手腕内侧。
那人动作骤停，整条手臂瞬间僵直，青筋突起，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了血脉流动。
“你找死？”对方怒吼，另一只手摸向腰间毒针。
洛尘早有防备，抬腿踢飞毒针筒，顺势扑上前将其按倒在地。金属箱摔在一旁，封口处闪过一道微弱蓝光。
“别碰那箱子！”玄知的声音从耳机传来，“检测到生物信标激活信号！”
洛尘立刻用隔离膜裹住箱体，双手发力拧紧锁扣。就在最后一圈完成的刹那，箱底传来轻微震颤，仿佛里面有东西在撞击内壁。
“搞定。”他喘了口气，把箱子抱稳。
萧逸这时也赶到，一脚踩住还想挣扎的俘虏后背，反手抽出毒茧丝线，三两下将其捆成粽子。
“挺狠啊。”他看了眼洛尘，“刚才那一手准得不像新手。”
“练多了。”洛尘笑了笑，额角渗出汗珠。
回舱途中，他感觉手腕又烫了一下。金线再次浮现，比之前更清晰了些，像一道微型电路在皮肤下游走。他低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用战术手套遮住。
玄知正在扫描样本箱，眉头微皱。
“内部有双重密封，外层是防爆凝胶，里层……”他指着屏幕，“嵌了个活体组织，像是某种寄生胚胎。”
“拿来就能用，还是得唤醒？”萧逸问。
“不确定。但信标一直在发脉冲，频率很怪。”玄知放大波形图，“不像普通联络信号，倒像是……在回应什么。”
洛尘忽然想起什么，“刚才声波干扰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一声回音。”
“回音？”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他揉了揉太阳穴，“是在脑子里响了一下，像有人在我耳边说了半句话。”
“说什么？”
“听不清。”洛尘摇头，“就两个字——‘醒了’。”
舱内安静了一瞬。
萧逸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探向他的后颈。温度正常，可指尖触到的那一刹那，他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震颤，像是某种频率在同步。
“你还记得破解芯片时的感觉吗？”洛尘低声问，“那种……被读取的滋味。”
“记得。”萧逸收回手，“但他们拿到的只是表层数据。”
“可如果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去呢？”洛尘看着样本箱，“如果这一切，包括我们发现弱点、设下埋伏，全都在他们的计划里？”
玄知沉默片刻，调出伏击前的航道记录。
“你们看这个。”他指着一段异常轨迹，“这三艘船不是随机出现的。他们在进入乱流区前，曾短暂汇合过一次，地点……正好是我们上次摧毁晶化守卫的那颗废弃星球。”
“不可能。”萧逸皱眉，“那地方连坐标都没公开。”
“但它出现在他们的航线上。”玄知放慢播放速度，“而且，汇合时间……是星轨投影启动的那一刻。”
洛尘猛地抬头。
密室里的誓言还在耳边：“以医救世，以毒制恶。”
可如果，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看见了呢？
他低头看向手套下的手腕，金线正缓缓退去，最后消失前，轻轻跳动了一下，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