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那短暂的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随即,被一阵刺耳的、充满恶意和嘲弄的电流杂音所打破。
紧接着,一个经过刻意扭曲、但依旧能听出其中嚣张意味的男声,混杂着噪音传了出来。
“哟?这不是我们江总养的那条傻狗吗?”
“怎么?主子被请走了,狗急得会汪汪叫了?”
“还学会抢通讯器了?有点意思啊!”
声音里充满了戏谑和不屑,仿佛在逗弄一只落入陷阱的可怜虫。
他们显然通过某些渠道,看到了秦牧之前那副“傻子女婿”的形象,此刻毫不留情地用最恶毒的语言进行侮辱。
似乎是想激怒他,让他失去理智。
又或者,仅仅是享受这种将强者踩在脚下肆意嘲弄的快感。
若是平时的秦牧,或许会茫然,会无措,甚至会因为被骂而露出委屈的表情。
但此刻。
通讯器这头,回应他们的,只有一片死寂。
一种比北极冰原更加寒冷、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秦牧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的扭曲表情。
没有咆哮,没有反驳。
只有那双眼睛,冰冷得如同两颗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黑曜石,深不见底,映不出丝毫光亮。
那里面翻涌的,是超越了愤怒层次的、纯粹到极致的杀意。
他甚至连握着通讯器的手指,都没有丝毫的颤抖。
对方的辱骂,如同石子投入了万丈深渊,连一丝回响都未能激起。
但熟悉他的人会知道,这种极致的平静之下,酝酿着的是何等毁天灭地的风暴。
他没有再重复那个问题。
因为,不需要了。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再次扫过混乱的现场。
瞬间就锁定了一辆!
那是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它在混乱的车流中显得格外“灵活”,正试图沿着应急车道的边缘,一点点地、不动声色地向外围挪动。
驾驶座上的人眼神警惕,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身后的情况。
这正是另一组负责观察和最终断后的人员!
他们看到了秦牧徒手撕车门、抢夺通讯器的骇人场景,心知不妙,想要趁着他被通讯吸引注意力的机会悄悄溜走。
“找到你了。”
秦牧的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然后,他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
他的身体仿佛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化作一道贴地疾掠的黑色残影!
速度快到极致!
以至于他刚才所站立的地面上,灰尘都被带起的气流卷成了一个微小的漩涡!
周围那些还在忙于救援和疏导交通的人员,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有一阵风刮过,根本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
那辆银灰色轿车里的司机,正小心翼翼地踩着油门,试图从两辆撞在一起的小车缝隙中挤过去。
突然!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后视镜里,一道如同鬼魅般急速放大的黑影!
“什么鬼?!”他骇然失色,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下意识地就要猛踩油门强行冲撞!
但,太晚了!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
秦牧竟然不是去拉车门,而是直接一脚,如同重锤般狠狠踹在了轿车驾驶座一侧的前车门上!
那坚固的金属车门,以他落脚点为中心,肉眼可见地向内凹陷下去一个恐怖的深坑!
整个车身都因为这狂暴的一击猛地向侧面一晃,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车内的司机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头晕眼花,耳朵里嗡嗡作响,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差点松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嘎吱——!!”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秦牧的双手如同铁爪,直接插进了那被他踹变形的车门缝隙中,五指扣紧,手臂上肌肉虬结,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给我……开!!”
伴随着他一声低沉如兽吼的发力声,那扇已经严重变形的车门,竟然被他用纯粹的力量,硬生生地从车体上撕扯了下来!
如同撕开一个罐头!
随手将沉重的车门像扔垃圾一样丢在一旁,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秦牧那冰冷如同死神般的面容,出现在了驾驶座窗外。
司机看着他那双毫无人类感情的眼睛,吓得魂飞魄散,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秦牧探身进去,动作简单粗暴,一把抓住司机的头发,猛地向方向盘上一磕!
“砰!”
司机的额头与坚硬的方向盘来了个亲密接触,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软软地瘫倒。
秦牧看都没看他一眼,如同清理掉一只碍事的苍蝇。
他的目光,落在了副驾驶座上那个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正手忙脚乱想去掏腰间武器的另一名袭击者。
秦牧的速度更快。
出手如电!
手指精准地扣住了对方掏枪的手腕,轻轻一扭!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那名袭击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武器也掉落在了脚垫上。
秦牧另一只手已经拿起那个一直保持通话状态的通讯器,放到了嘴边。
他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过去,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
没有威胁,没有咆哮。
只有三个字。
简单,直接,充满了死亡的重量。
“不说。”
“就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扣住那名袭击者断裂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
“啊——!!!”更加凄惨的痛呼声透过通讯器,清晰地传到了另一端。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他不是在询问。
他是在下达最后通牒。
与此同时,秦牧已经如同狸猫般敏捷地滑入了驾驶座,将昏死的司机踹到副驾驶,自己坐了上去。
他看了一眼中控台,钥匙还插在上面。
引擎还在运转。
他猛地挂上倒挡,一脚油门到底!
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冒着青烟,车辆强行从那狭窄的缝隙中倒了出来,撞开了后面一些轻量的障碍物。
然后迅速切换前进挡。
方向盘猛地一打,车辆如同脱缰的野马,冲上了应急车道,朝着之前那辆绑架江月月的厢式车消失的大致方向,疯狂疾驰而去!
他的驾驶风格,与这辆普通家用轿车的定位格格不入。
充满了暴力、精准和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对机械的绝对掌控感。
换挡,油门,转向……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车辆在他的操控下,像是一条滑溜的游鱼,在因为事故而变得异常拥堵、混乱的车流中,见缝插针地高速穿梭。
时而强行并线,时而借用狭窄的路肩,时而甚至做出一些看似惊险无比、实则妙到毫巅的规避动作。
完全无视了所有的交通规则和物理极限。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
脑海里,如同高速计算机般,综合着之前观察到的所有信息——
那辆厢式车消失的方向。
大致的时间。
这段道路可能通往的几个岔路口。
周围的地形……
一种超越了逻辑分析的、近乎本能的直觉,在指引着他。
让他从几个可能的方向中,迅速锁定了一条最有可能的路线!
通讯器那头,在经历了短暂的、只有受伤者压抑呻吟和电流声的寂静后。
那个扭曲的男声再次响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语气中少了几分嚣张,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和……一丝被强行压抑的惊怒。
显然,秦牧刚才展现出的、完全不符合“傻子”设定的恐怖实力和冷酷手段,以及这精准的追击判断,都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西郊。”
“废弃的第三化工厂。”
声音报出了一个地址。
顿了顿,那声音又带上了一丝挑衅和诱导,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
“不怕死的话……”
“就来给你的主子……收尸吧!”
“嘿嘿嘿……”
通讯到这里,被单方面切断了,只留下一串忙音。
秦牧随手将通讯器扔在副驾驶那个昏迷的司机身上。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对于对方给出的这个地址,是陷阱,还是真实地点,他似乎并不十分在意。
或者说,即便明知是龙潭虎穴,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去。
因为月月在那里。
他的脚,将油门踩得更深。
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
银灰色的轿车,如同一道离弦的灰色箭矢,撕裂空气,朝着西郊的方向,狂飙而去!
只留下身后那片依旧混乱的事故现场,和无数惊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