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猛地一步上前,死死攥住了五条夜的衣领:
“你……你一定有办法的!你能把她从记忆里拉出来,能造出那个空间……那你一定能………………”
丹恒见状,眼神一凛,击云枪瞬间出现在手中,枪尖直指刃,只要刃再有任何过激举动,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五条夜被揪着衣领没有丝毫表情:
“听着,我是咒术师,会摆弄些灵魂、记忆之类的咒术。但她是真的死了,灵魂早已进入轮回,转世成了白露。这一点……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远处的白露只感觉刚才眼前有奇异的光芒闪过,随后眼睛一阵酸涩干痛,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小声抱怨道:“什么鬼啊……眼睛好难受,怎么回事……”
镜流走上前,目光复杂地看向五条夜,郑重地说道:“谢谢你……帮我,也帮我们所有人,完成了一个心愿。不过,接下来,该是面对现实,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丹恒、刃,以及景元,声音清冷而悠远:“人,便到齐了。没想到阔别数百年,犯下罪业的我们……竟还能以这种方式,再度‘聚首’于此。”
“七百年前,我们几人,便是在这片鳞渊境立下承诺,无论间关迢迢,都要相聚在此,共饮一杯,可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很快,我将负枷前往虚陵,接受十王司的审判。此去一别,或许便是永别。所以,我要在离开之前,发出最后的‘邀请’——邀请各位,进行最后的……道别。”
她转身,目光如同审判的利剑,依次落在丹恒、刃身上上: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
“祸首,饮月。一意孤行,擅行化龙妙法,亵渎亡者,妄图起死回生,最终酿成大祸,有辱战士哀荣………”
“从凶,应星。狂悖骄慢,染指丰饶神使血肉,助饮月行逆天妄为之举,终至自身堕为不死孽物………”
“而罪人,镜流。身犯魔阴,弑杀同袍,背弃盟谊,剑锋染挚友之血………”
五条夜心里暗道:“还真是‘仙人之兮列如麻’,……不过这个时候,我这个外人是不是不该在这儿?感觉有点尴尬…………”
“现在,也该是我们……为这一切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她看向丹恒:“丹恒,你永远也无法真正逃离‘饮月’。 因为他是你的起点,是你无法抹去的根源。他所犯下的罪业,长伴你的前路,如影随形,直至你生命终结。”
她看向刃:“刃,是个好名字。 是个好名字,在没有尽头的余生里,你只能在无尽的杀与被杀间徘徊,求索属于自己的埋骨之地。若非如此,你便无法消解‘应星’留下的悔恨。”
“最后是我。 我将坦然面对联盟的判令,背负应得的永罚。而在此之后……还有更为惨重【代价】在头等着我。”
“……那些应当被刻入骨髓的教训,那些逝去的生命与荣耀,才不会轻易地被时间磨灭。”
“唯有如此,那些当被铭记的痛苦…才不会逝去。云上五骁……该是彼此告别的时候了。”
五条夜听到这里眼神传信:(牢景,怎么回事?怎么没你的事?你被他们小团体孤立了?)
景元微微苦笑了一下眼神暗示:(阁下,不必用这种方式来安慰我。我身为罗浮将军,这些我早已……有所准备了。)
五条夜沉默了一下:“…………………抱歉…………”
“没有美酒,只有无尽的苦涩。这样的‘聚会’,真是令人……一言难尽。” 镜流感慨了一句,随即扭头看向景元,“景元,现在是送我启程,前往虚陵接受审判的时候了。”
景元却摇了摇头:“联盟法度,不容更改……可惜,根据最新的指令,你们的下一站,并非虚陵,而是玉阙。”
他解释道:“我将此事呈报元帅,怎料那位‘戎韬将军’对此案颇感兴趣,竟中道阻拦,设下‘十方光映法界’,想先一步‘会会’二位。”
镜流闻言笑了笑:“呵……果然如此。景元,你很喜欢打乱别人的布阵,但是你我也好,云骑也罢,乃至各位帝弓司命的将军们…也都不过是神明对局里的棋子。我,早已经厌倦了行走在这样被预设的命途之上。”
“无妨,那便陪你再多走一段路吧。我会始终站在‘胜利’的那一方。”
景元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容:“那么,这局对弈,我会奉陪到底。”
随后镜流却突然转向一旁带着丹恒正准备开溜的五条夜:
“不过,在启程前往玉阙之前……我还有两样至关紧要的东西,需要取回……”
“等等!镜流,在你离开之前,你还欠我一份……‘报酬’。” 刃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他拦在了镜流面前。
镜流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试过无数次了。除了在你那具不死的躯壳上,多留下一些无谓的伤口,我帮不了你更多……”
“而且……白珩刚才也……我现在……不想对你动手。”
刃却摇了摇头,支离剑斜指向镜流:“不,镜流……我是来,奉还你七百年前的‘一剑之教’!就在此地,我们做个彻底的了断吧………”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两人不再多言,只是沉默地、一步步地向着对方靠近。
“七百年前,我们在此地……想必也曾是如此……” 镜流望着对方步步紧逼的身影,喃喃低语:
“谈笑,比斗…意气风发,遥想着看不清却充满希望的未来……”下一刻,两道身影便对撞到一起。
“铿——!!!”
就在这两人死斗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五条夜已经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这场中的战斗毫无悬念。镜流的剑,快准,狠伴随着一声闷响,刃的胸口被镜流的剑直接刺穿,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
刃的意识中:“为什么……只有孽物……能一遍遍卷土重来……为什么像她那样的人……却要被埋葬,被烧成灰烬,最终……被人遗忘……”
一道平静的声音在他的大脑响起:“真是一个……漫长而悲惨的故事呢。”我虽然无法理解你们的感情,不过嘛,为了我的以后考虑……”
“这个,就送给你了。虽然不知道能起多大作用……但至少,希望能让你在寻找‘埋骨之地’的路上,稍微……好过那么一点点吧。”
将那颗微缩的、蕴含着【丰饶】力量的“建木果实”强行按入刃的胸膛五条夜还使用了【束缚】,这样的话,五条夜隐约感知到星核猎手大致的动向,甚至可能截获一些逸散的情报碎片。
现实世界中,五条夜双手抱胸,表情冷漠:“呵,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那个麻烦的‘东西’,对吧?我猜,你通过罗浮无处不在的监控或某些特殊渠道,应该已经知道祂最后落到了谁手里……”
镜流同样双手抱胸:“呵,还真是聪明伶俐呢,一点就透。既然知道我的来意,那就别废话了,赶紧把它交出来吧……那不属于你。”
五条夜夸张地叹了口气,耍无赖般说道:“没门,我顺手‘捡’来的东西,凭什么要还给你?而且那东西,可是很危险的………”
镜流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你不要以为,因为白珩的事情,我欠你一个人情,就不敢对你下杀手……”
“呵,” 五条夜掏了掏耳朵,“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打得过我再说吧。”
镜流死死地盯着五条夜看了几秒,周身那凌厉的杀气缓缓收敛,摇了摇头:
“算了,聪明又麻烦的小鬼。我感觉得到,你现在无论如何都不会把‘祂’交出来。但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某种原因把‘祂’还到我手中。还有你的血,那个也是关键……”
“呵,你身上隐藏的秘密,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多得多……而且,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我很确定,我们之前并未见过。”
镜流似乎扭过头看向一直静观其变的景元:“景元,我们该走了。”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时候,五条夜随手掏出一个东西,朝着镜流抛了过去。
“喏,接着!”
镜流下意识地反手一抄,将那物件稳稳接在手中。摊开掌心,那是一颗的果实,不过体积被压缩了不少。
景元看到这颗果实脸上终于露出了明显的惊讶:
“阁下……您这可就有些不厚道了。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那东西百年一结,已经彻底用完了吗?这又是什么?”
五条夜面不改色,双手抱胸:“啧,这是真‘秘密’库存,这真的是最后的存货了。”
景元眯起眼睛:“真的……假的呀?” 显然,他对五条夜这番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而更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镜流在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枚果实,又抬眼看了看一脸“你爱要不要”表情的五条夜后,干脆利落的将它吃了下去。
五条夜自己都愣住了,他原本以为对方至少会怀疑一下:“哈???你……你怎么吃得这么果断?!你就不怕我在这里面下毒吗?!”
“我相信你。”她顿了顿,“或者说……是直觉。一种很奇怪的直觉。既然你说它对我有益,那我便服用。有什么问题?”
五条夜叹了一口气:“行了行了,我没招了… 小金库也掏了,人情也卖了,您老爱怎么预感就怎么预感吧,我反正是不奉陪了。”
镜流看着他继续说道:“小弟弟,记住我的话。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五条夜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谁要跟你再见面啊,麻烦死了。”
丹恒在一旁双手抱胸看着五条夜:“你这家伙…………”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步,精准地揪住了五条夜的耳朵。
“嘶——疼疼疼疼!阿恒,轻点!耳朵要掉了!” 五条夜立刻夸张地惨叫起来,身体顺着丹恒用力的方向歪过去,完全没有刚才的架势。
“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啊!” 五条夜试图挣扎。
丹恒面无表情,手上力道不减:“你这家伙……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五条夜终于稍微正经了些。稍微解释了一些后突然问道:
“丹恒,根据刚才听到的那些,还有你自己的感觉……你认为,白露和白珩,到底是什么关系?”
丹恒沉默了片刻:“应该……类似于我和丹枫那种关系吧。持明族的轮回转世,她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
五条夜:“是,在我看来,她们两个在灵魂层面上是一个人,白珩是白露但又不是白露………记忆,经历。使一个人塑造成型。而‘灵魂’决定一个人的本质,这个东西我也说不太清……”
“如果有一个东西拥有我的记忆,情感以及经历的感受。但它又不是我,没有我的灵魂,你会怎么想?”
丹恒:“不会怎么想,我无所谓………”
五条夜:“…………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让我好好沉思一会?”
丹恒:“不能,别说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
五条夜叹了口气:“丹恒……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也像你的前世那样,为了……”
丹恒闻言有些无语:“放心吧,我不是他,我才不会那么…………”。
听到这个回答,五条夜松了口气,随后伤心的唱道:“又~怎~么~会~~~情窦初开~~~~(用的是《兰亭集序》的音调)”
“别唱了!” 丹恒立刻打断他随后说道:“好了,这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我们该回列车了。”
五条夜:“现在?我强烈不建议你回去。”
“为什么?”
五条夜露出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除非你又想想去品尝姬子那美味的咖啡了,听说她又………”
丹恒沉默了两秒,最终点了点头:“……确实。还是在外面待一阵子比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