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来的时候,是一天下午,大伙都聚在院子里。
宋河生正带着明珠和石头读书。
逃荒路上,杜若一直没放弃教明珠认字。
后来宋河生又教了一些日子,她如今已经能认识大部分的常用字了。
读个《三字经》、《千字文》,已经不费劲了。
倒是石头,听他说以前韩氏夫妻俩也送他去过学堂。
可惜这小子太皮了,根本坐不住,上课不听讲、功课也不写,经常被先生用戒尺抽。
没去几天,就闹着回来了,先生也不要他了。
石头爹不死心,又给儿子换了一处学堂,还是同样的结局。
后面石头爹还是想给儿子又找一处学堂,但是石头不愿去了,他不想再被打了。
韩氏也是个疼孩子的,不想强迫儿子,也舍不得把儿子送去学堂挨打,读书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的石头再没有了往日里调皮捣蛋的模样,能呆坐一天,啥话也不说。
虽然能静下心来读书了,可成长的代价却是过于沉重了。
当然,大人也不是全部都认字的。
除了宋河生这个读书人,就只有姜格这个曾经的父母官还能认得一些字。
可惜姜格也是武将出身,还是底层武将出身。
能认识几个字,但是不多,不做睁眼瞎罢了。
看着他那张貌若好女的脸,杜若有时候都忍不住感叹:帅是帅了,奈何帅哥没文化。
如今闲着无事,除了年纪大的孙五斤,说什么都不愿意念书,其他人都被杜若赶去跟着两个孩子读书了。
至于学多学少的,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因为古今文化差异大,杜若也会跟着听课,反正多学习总是没错的。
“这就对了嘛,我一个糟老头子哪里还用念什么书,那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
孙五斤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在一片读书声中干起了木工活。
杜家只有一辆板车,还是修补过的,承重力不行。
平日里倒是没啥,但是到了农忙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所以他决定再做一辆板车,以后好运东西。
投军之前,他是跟着他家老子干木工活的。
老头子虽说是个乡下的木匠,但是手艺还不赖,十里八乡有什么喜事,都喜欢找老头子打家具。
他跟着学了几年,做个板车还是可以的。
“怎么突然这么冷?真是奇怪!”
“难道真是我老孙老了不成?”
孙五斤正低头削木头呢,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整个人冻得打哆嗦。
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这才发现读书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只见大伙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有些人甚至抬头望天,想看看是不是下雪了。
还是杜若先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抓起身边的明珠,大声吼道:
“快进屋啊!还愣着干什么!!!”
说完便率先拽着女儿进屋了。
这时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纷纷回过神来,一窝哄的跑进屋了。
孙五斤下意识的把干活的斧头和钻子等工具拎进了屋里,但是做板车的木头就顾不上了。
好在他们都在院子里,院子是有院门的,一时半会倒也不怕丢了。
都不用杜若再吩咐,大伙自觉的把棉衣翻找了出来。
“老孙,你领着石头把炕烧起来!”!
卧室的炕和客厅的炕共用一个烟囱,都连着客厅的炉灶,所以只要把客厅的炉灶烧起来就行了。
“明珠,你去把咱们房间闲放着的两床被子拿出来,放在客厅的炕上。
还有,把你穿小的那件青色粗布袄子拿出来给石头穿!”
见石头还穿着破烂的单衣,杜若吩咐道。
这件棉衣是上回大雪的时候明珠穿的,是逃荒初期时候,在路上置办的。
里面都是好布料和新棉花,只有外面的布料是粗布,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低调行事。
青春期的小女孩身高蹿得快,这两年吃得好了,明珠的身高猛蹿,如今看着应该有一米五多了。
这在古代,已经不算矮了,更别说她才十三岁。
小男孩发育慢一些,这两年食物紧缺、营养不良,也很难长高。
更别说石头还比明珠小两岁呢。
所以明珠穿小的衣服,给石头穿就刚合适。
至于男女大防那一套,那是建立在吃饱穿暖的前提下,才会遵循的规矩,读书不是为了框死自己的。
如今这个世道,别说杜若这个现代人,古人也不会说什么。
“其他人跟我去二楼把粮食搬下来!”
“柴火也需要搬一些进来!”
“赶紧的吧!”
杜若说着,便带着人上楼去了。
就这么一会工夫,气温又下降了许多。
走在二楼的走廊上,哪怕穿着袄子,杜若都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明明刚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就进入了深冬一样。
没有刮风、没有下雨、没有下雪,甚至还没来得及结冰,就干冷!
“这个天气太异常了,还不知道要冷多久,咱们得多搬一些粮食下去!”
“若是后面冻上了,就不好出门了!”
杜若一边走,一边吩咐道。
真要是极寒天气,怕是连大门都得冻上,门都出不了。
“是哩!”
“杜姐说得对!”
“俺们也是这样想的!”
......
地窖比较潮湿,所以多用来存放蔬菜,炒干的青麦都是用麻袋装着,堆放在二楼的。
“杜姐,要不咱就扛两袋吧!四个袋子太重了......”
见杜若一次性要扛四个麻袋的青麦下去,姜哥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人真的能扛这么多东西吗?
不会把骨头压断吗?
姜格有些担心。
虽然知道杜姐力气大,但是她看着也就普通身材......
“我心里有数呢,快让开!”
杜若说着,把姜格挥开,又把另外两个袋子也放到了高脚板凳上,接着用空着的左肩去接。
于是,众人只见杜若左右两边肩膀分别扛了两个麻袋,步履轻盈走出了储物房。
“这......”
“这也太哈人了!”
“若是杜姐想收拾我,还不是像收拾狗一样啊!”
想起前些日子,他不听指挥,非要收菜的事情,陈大夯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