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小满模糊地吐出“哒哒”两个音节后,罗刹表面维持着万年冰封的平静,内心却持续经历着魔焰滔天、海啸山崩般的狂喜余震。那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满足感,甚至超越了他当年一统幽冥魔界、登顶至尊之位时的快意。
他恨不能立刻让三界皆知,他的崽,会叫爹了!(自认版)
然而,魔尊的矜持(和怕吓到女儿)让他强行按捺住了撕裂空间去天庭或者蜀山门口广播的冲动。但这股澎湃的分享欲(炫耀欲)总得有个宣泄的出口。
于是,在次日举行的例行魔将会议上,机会来了。
恢弘而压抑的魔殿内,幽冥界各方大佬齐聚。蚀骨魔将、炼狱魔将、幽影魔卫统领、魔匠司首席、以及各部族代表等数十位重量级魔头,分列两侧,正在依次汇报近期军政要务。
气氛庄严肃杀,魔气缭绕。讨论的话题涉及边境摩擦、资源星开采、叛军清剿、新式魔器研发…无一不是关乎幽冥界生死存亡和未来霸业的大事。
罗刹端坐于王座之上,猩红魔瞳扫视下方,面无表情地听着汇报,偶尔发出简短的指令或质疑,一切如常。
直到所有紧要议题基本讨论完毕,殿内气氛稍缓,准备进入一些次要议题或者等待散会时——
王座上的魔尊陛下,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魔的注意力。众魔将立刻屏息凝神,垂首恭听,以为尊上有什么重要的补充指示。
只见罗刹身体微微后靠,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王座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玄晶,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众魔,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今日魔界的天气:
“近日,本尊闲暇时,略作观察。”
众魔将:“???”(尊上闲暇时?观察?观察什么?敌军动向?秘境异宝?)
罗刹继续用那毫无波澜的语调说道:“发现小女…似乎已开始尝试发音。”
众魔将:“!!!”(小主公?发音?就这?)
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魔头的大脑都宕机了一瞬,试图理解尊上突然在如此严肃的军事会议上提起这个话题的深意?是某种隐喻?还是修炼出了岔子,产生了幻听?
然而,罗刹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他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接下来的描述,却详细得令人发指:
“其音虽略显模糊,然音节结构已初具雏形。”他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回忆并精准描述,“大抵是…‘哒、哒’二字。发声时,口型开合有度,气流控制尚可,清晰度…约莫有七分。”
他甚至抬起手,用指尖在空中虚点了两下,模拟着那发音的节奏:“便是如此,哒…哒…”
众魔将:“…”(我们已经听到了尊上您亲自演示的清晰版了…)
蚀骨魔将嘴角抽搐了一下,炼狱魔将努力维持着面部的僵硬,幽影统领把头埋得更低,老魔匠的胡子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们完全懵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尊上是在…跟我们分享育儿心得?!在魔将会议上?!
“依本尊浅见,”罗刹完全无视了下属们那五彩纷呈、极力压抑的内心活动,继续用学术探讨般的语气分析道,“此发音,虽与标准称谓略有出入,然其指向性明确,情感色彩饱满,极有可能是在尝试呼唤…咳,某些特定对象。”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似乎在寻求认同:“诸位以为如何?”
如何?!
我们能如何?!!
众魔将内心疯狂咆哮,脸上却不得不挤出最恭敬、最赞同的表情。
蚀骨魔将硬着头皮,第一个出列,声音洪亮(试图掩盖尴尬):“尊上明鉴!小主公天资聪颖,举世无双!甫一开口,便如此不同凡响!此‘哒哒’之音,犹如天籁,蕴含无上玄妙!末将以为,此必是对尊上您的无上敬称!”(拍马屁总不会错!)
炼狱魔将连忙跟上:“蚀骨将军所言极是!‘哒’字铿锵有力,‘哒’字余韵悠长!连呼两声,更是情意深重!充分体现了小主公对尊上您的深厚依赖与敬爱!”(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跟着夸就对了!)
幽影统领言简意赅:“…好听。”(实在编不出来了。)
老魔匠绞尽脑汁,试图从专业角度分析:“此发音…嗯…似乎暗合某种大道韵律?或许…或许与小主公的特殊灵体有关?未来或可开发成音波类法宝…”(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其他魔将也纷纷搜肠刮肚,用尽毕生所学(和想象力),从各个角度论证“哒哒”这两个音的非凡意义、深刻内涵以及对幽冥未来的积极影响…马屁拍得天花乱坠,鬼哭狼嚎。
整个严肃的魔将会议,彻底歪楼,变成了大型、强制性的“小主公第一次发音学术研讨会暨表彰大会”。
罗刹面无表情地听着下属们那一个比一个离谱的吹捧,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出声制止。
只是那微微扬起的下巴,那敲击扶手指尖放缓的节奏,以及那周身虽然依旧冰冷但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的魔压,都无声地透露着他内心的…受用。
嗯,看来众卿眼光尚可,能领会小满发音的精妙之处。
直到所有魔将都发言(胡诌)完毕,殿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是这次的寂静充满了尴尬和茫然。
罗刹这才仿佛满意了,缓缓起身。
“既无他事,便散了吧。”
众魔将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逃也似的迅速退出了魔殿,一个个感觉比打了一场恶仗还要心累。
走出殿外,众魔面面相觑,皆是一脸魔生幻灭的表情。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好像集体夸了‘哒哒’半天…”
“尊上他…是不是…”
“闭嘴!不想被扔进血海就忘掉刚才的事!”
而魔殿内,罗刹独自一人负手而立,回味着刚才众魔将那虽然夸张却让他十分舒坦的赞美,嘴角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向上勾了一下。
嗯,舒畅了。
这股暗爽的余韵持续了很久,直到他看见小满抓着一只新送来的、丑萌丑萌的低等小魔怪玩偶,兴奋地挥舞着,嘴里不停地喊着:
“哒哒!哒哒!”
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