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兖州告急 曹营惊变
下邳城外的曹军大营,连日来都被一种压抑的兴奋笼罩。曹操站在帅帐前的高台上,望着远处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下邳城,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主公,探马来报,下邳城内粮草已尽,士兵多有逃亡,陈友谅已下令紧闭四门,连吕布的亲卫都开始啃食树皮了!”夏侯渊大步流星地走来,脸上带着征战的尘土,语气中满是喜悦,“依末将看,不出三日,定能破城!”
曹操抚着胡须,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快意:“好!传我将令,今夜让士兵饱餐一顿,明日卯时,全力攻城!拿下下邳,生擒陈友谅、吕布,为父亲报仇!”
“主公英明!”帐外诸将齐声应和,声震营寨。
荀彧走上前来,拱手道:“主公,破城之后,还需安抚徐州百姓,不可再追究陶谦余党,以免激起民变。到时候,恐怕陛下那边,说不过去!如今兖州空虚,若能尽快稳定徐州,便可回师巩固根本。”
“文若所言极是。”曹操点头,“待破城后,你便负责接管徐州政务,清点粮草,安抚流民。程昱、荀攸随我回兖州,整顿兵马,来年开春,再图淮南!”
他正说着,忽然瞥见帐外的蒋干神色慌张地跑来,手里还攥着一封书信,不由得皱眉:“子翼何事如此慌张?”
蒋干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地跪下,将书信高举过头顶,声音发颤:“主……主公,兖州急报!濮阳被围,张济……张济带着三万兵马,联合赵融、张邈等名士,偷袭了兖州!”
“什么?!”曹操如遭雷击,一把夺过书信,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信纸在他手中簌簌作响,上面的字迹扭曲而潦草,却清晰地写着——张济军于十余日前忽然进攻鲁国,在赵融、张邈接应下又连续攻下济阴,山阳,任城,东平等地,各城没什么抵抗,基本都是望风而投,如今更是已经兵临濮阳,守将曹休正拼死抵抗,如今城破在即,兖州各郡人心惶惶,恳请主公速回师救援!
“噗——”曹操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帐外诸将见状大惊,纷纷上前搀扶。
“主公!”
“孟德公!”
曹操推开众人,死死攥着书信,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如野兽咆哮:“张济!赵融!张邈!我待你们不薄,为何要背叛我?!”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为敌——前有陈友谅据城死守,后有张济偷袭老家,这两记重锤,几乎要将他击得粉碎。
兖州濮阳城外,张济的三万兵马正围着城池猛攻。城头上,守将曹休浑身是血,握着刀的手都在颤抖,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眼中满是绝望。
“将军,南门快守不住了!张济的侄子张绣太勇猛,弟兄们快顶不住了!”一名亲兵嘶吼着跑来,话音未落,便被一支流矢射中,倒在血泊中。
曹休咬着牙,正想下令死守,忽然听到城下传来一阵大笑,抬头一看,只见张济身披铠甲,立马阵前,身边还站着几位身着儒衫的文士,正是赵融、张邈等人。
“曹休!速速开城投降!”张济扬声喊道,“曹操在徐州深陷泥潭,回不来了!你若不降,城破之后,定斩不饶!”
赵融也上前一步,朗声道:“我等皆是兖州名士,只因曹操残暴不仁,擅杀边让等贤才,才请张将军前来主持公道!你若识时务,便放下兵器,我等保你性命无忧!”
城头上的士兵闻言,士气愈发低落。曹休看着身边寥寥无几的残兵,知道濮阳城迟早要破,不由得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滚落——他终究是守不住主公的老家啊。
而在张济的中军大帐内,贾诩正坐在案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张济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躁:“文和,濮阳城久攻不下,曹操若是回师,我等岂不是腹背受敌?当初可是你说,偷袭兖州必能成功,如今……”
“将军稍安勿躁。”贾诩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曹操在徐州打了近半年,损兵折将,粮草耗尽,就算收到消息,回师也需十日。这十日,足够我们拿下濮阳,稳住兖州各郡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赵融、张邈已联络了兖州剩下郡中的郡守,他们都愿归顺将军。只要拿下濮阳,整个兖州便会传檄而定,曹操就算回来,也只能望洋兴叹。”
张济这才放下心来,叹道:“若非文和妙计,我张某人哪有今日?当初陶谦派使者求援,我本想率军去徐州分一杯羹,多亏你拦住了我。”
贾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救徐州有何益处?陶谦老朽,陈友谅狼子野心,吕布反复无常,去了不过是替他们当枪使。反观兖州,曹操倾巢而出,内部空虚,赵融、张邈与曹操有旧怨,正是拉拢的好时机。”
他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兖州腹地:“将军您看,濮阳是兖州门户,拿下此地,向西可扼守黄河,向东可控制济水,曹操若想夺回兖州,必须先过濮阳这一关。咱们以逸待劳,何愁不胜?”
张济看着地图,越想越觉得有理,不由得抚掌大笑:“好!就依文和之计!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今日务必拿下濮阳!”
下邳城外的曹军大营,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曹操坐在帅帐内,脸色苍白如纸,面前的案几上摆着兖州的急报,旁边还放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
“主公,当务之急是回师兖州!”程昱上前一步,语气急切,“兖州是主公根基所在,若被张济占据,我等便成了无根之萍,徐州就算拿下也守不住!”
荀攸也附和道:“程昱所言极是。张济虽勇,却非主公对手,只要我军星夜回师,定能将他赶出兖州。至于徐州,陈友谅、吕布已是瓮中之鳖,不足为惧,可留少量兵马牵制,待平定兖州后再来收拾他们不迟。”
曹操沉默着,手指敲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不甘心——只差一步就能为父报仇,只差一步就能拿下徐州,可兖州的急报,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雄心。
“文若,你怎么看?”他看向荀彧,声音沙哑。
荀彧拱手道:“主公,兖州不可失。臣愿率一万兵马留守徐州,屯兵彭城,监视下邳动向,为主公稳住后方。主公可率主力回师,速战速决,夺回兖州。”
曹操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就这么办!”
他猛地站起身,尽管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却已恢复了往日的果决:“传我将令——曹仁率一万兵马随荀彧驻守彭城,不得让陈友谅、吕布出城一步!夏侯惇、夏侯渊、于禁、李典随我回师兖州,星夜兼程,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程昱、蒋济、陈群随我同行,负责调度粮草!”
“臣遵旨!”
命令一下,曹军大营顿时忙碌起来。士兵们收起营帐,捆好粮草,骑兵换上快马,步兵轻装简行,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多年的征战,早已让这支部队养成了令行禁止的习惯。
临行前,曹操登上高台,最后望了一眼下邳城。城头上,陈友谅的身影隐约可见,正冷冷地望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充满了复杂的意味——有遗憾,有不甘,还有一丝心照不宣的默契。
“陈友谅,你给我等着!”曹操低声嘶吼,“今日我暂且放过你,他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他翻身上马,一挥马鞭:“出发!”
七万多曹军主力,如一条黑色的长龙,朝着兖州方向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仿佛要将这徐州的土地,都掀翻过来。
下邳城头上,陈友谅望着曹军远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黄昭连忙上前搀扶:“军师,曹操撤兵了!咱们……咱们活下来了!”
陈友谅苦笑一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活下来了?只是暂时的。曹操回师兖州,以他的性子,定会很快夺回地盘,到时候,他还会回来的。”
他看向小沛的方向,那里还有吕布的六千残兵:“派人去告诉吕布,曹操撤了,让他好自为之。另外,抓紧时间修补城墙,囤积粮草,下一次,咱们未必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黄昭点头应是,转身去安排。陈友谅独自站在城头,望着曹军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终究是欠了张济一份人情,若不是张济偷袭兖州,此刻的下邳城,怕是早已破了。
曹操率领的六万大军,正沿着泗水北岸疾驰。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旗帜猎猎,马蹄声震耳欲聋。曹操身披斗篷,缩在马背上,胸口的伤势因连日奔波而加重,却依旧强撑着不肯停下。
“主公,前面就是泰山郡地界,过了这里,再有三日便能到兖州边境了。”程昱策马来到曹操身边,指着前方的山道说道,“只是这泰山山脉地势险要,恐有埋伏,需小心提防。”
曹操点头:“传令下去,派探马先行,大军放慢速度,保持警惕。若遇埋伏,立刻列阵迎敌!”
“是!”
然而,他们担心的埋伏并未出现。一路行来,除了偶尔遇到几股小股流民,竟是畅通无阻。这让曹操心中更加不安——张济既然敢偷袭兖州,不可能不防备他回师,为何会如此平静?
“文和,你说曹操会不会绕道而行?”濮阳城内,张济看着地图,有些担忧地问贾诩。
贾诩摇头:“曹操急于回师,定会走最快的路,也就是泰山郡这条道。他料定我们会在半路设伏,反而会更加小心,咱们若真的设伏,未必能讨到好处。”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他回来?”
“当然不是。”贾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咱们不拦他,却可以让兖州的百姓‘拦’他。传令下去,让赵融、张邈散布流言,说曹操在徐州大败,损兵折将,如今回师兖州,是要强行征调粮草和壮丁,弥补损失。”
他顿了顿,继续道:“兖州百姓本就对曹操的严苛律法颇有怨言,若再听闻此事,定会人心惶惶,甚至可能起兵反抗。到时候,曹操就算回到兖州,面对的也将是一个动荡不安的烂摊子,咱们正好趁机巩固地盘。”
张济抚掌大笑:“好计!就依文和之计!”
果然,不出贾诩所料,曹操的大军刚进入兖州地界,便遇到了麻烦。沿途的郡县紧闭城门,百姓们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甚至有几个县城的守将,竟以“防备流寇”为由,拒绝为大军提供粮草。
“岂有此理!”曹操气得拔剑斩断了路边的一棵小树,“这些郡县守将,竟敢违抗我的命令?待我平定张济,定要将他们一一问斩!”
程昱劝道:“主公息怒。这定是张济、赵融散布的流言所致。如今当务之急是赶到濮阳,夺回城池,只要拿下濮阳,流言自会不攻自破。”
曹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传我将令,绕过这些县城,直奔濮阳!粮草不足,便先向富户借粮,待日后加倍偿还!”
大军继续前进,只是士兵们的士气,却因沿途的冷遇而低落了不少。曹操看着队伍中疲惫的士兵,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无力感——他征战多年,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前路如此艰难。
三日后,曹操的大军终于抵达濮阳城外。此时的濮阳城,已被张济完全占领,城头上插满了张济的旗号,赵融、张邈等名士的身影,也出现在城楼上。
“张济!你给我出来!”曹操立马城下,高声喝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偷袭我的兖州?速速开城投降,我可以饶你不死!”
城头上,张济冷笑一声:“曹操,你也有今日?兖州本就不是你的私产,是你用武力强占的!如今我奉天子密诏,前来接管兖州,你若识相,便速速退兵,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密诏?我怎么不知道?”曹操怒极反笑,“你不过是个乱臣贼子,也敢妄谈密诏?赵融、张邈,你们身为兖州名士,竟勾结外人,背叛朝廷,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赵融上前一步,朗声道:“曹操,你屠戮徐州百姓,擅杀名士,早已失尽人心!我等顺应天意,扶持张将军,只为保兖州百姓平安,何错之有?”
两人在城下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不休。曹操见劝降无望,只得下令:“攻城!”
刹那间,鼓声如雷,曹军推着云梯、撞车冲向城墙。张济早有准备,城头上箭如雨下,滚石、擂木不断落下,曹军的攻势一次次被打退。
激战至黄昏,曹军损失惨重,却连城墙的一角都未能攻破。曹操望着紧闭的城门,心中充满了苦涩——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夜幕降临,曹军在城外扎营。曹操坐在帅帐内,看着地图上的濮阳城,第一次感到了迷茫。张济有贾诩辅佐,又占据了濮阳,兖州各郡态度不明,他的大军疲惫不堪,粮草也所剩无几……这场仗,该怎么打?
“主公,明日末将愿率军强攻!”夏侯惇请战,眼中燃烧着怒火。
曹操摇头:“不可。张济有备,强攻只会徒增伤亡。程昱,你可有妙计?”
程昱沉吟道:“张济虽占濮阳,却根基未稳。赵融、张邈等名士与他不过是互相利用,并非一心。主公可派人暗中联络兖州各郡,许以重利,让他们起兵反张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