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消毒水气味刺得林宵眯起眼睛。
培养舱的玻璃在冷光下泛着青灰色，上百根导管像蛛腿般刺入舱内婴儿的脊椎。
全息投影在舱外循环播放着基因图谱，苏九父母的白大褂纤尘不染，袖口的电子纹章闪烁着科研世家的徽记。
路西法扯松领带，皮鞋碾过地砖缝隙渗出的冷凝水，他的黑西装与惨白的实验室形成锋利对比，像误入机械子宫的告死鸟。
“在未来世界，科技的进步已经让人类摆脱了传统的繁衍方式。
高阶层的人类可以选择放弃怀孕分娩这种对身体有伤害的方式，转而通过培养皿使用最优秀的基因组合来繁育下一代。
苏九的家族——苏家，是全世界知名的科学家家族，他们的每一代都诞生了改变世界的天才。
全世界都盼望着这样的家族能再出现一个更天才的天才，而苏九，正是第九次繁育诞生的孩子。”
\"这是苏九的记忆？怎么还带旁白？\"林宵被突然响起的机械解说声惊得后退半步。
刹那间，周围的景象如同梦幻泡影般突然变幻
林宵和路西法惊愕地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一间宽敞无比的实验室之中，四周皆是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面镶嵌着各种闪烁不停的仪器，那些仪器发出的光芒在墙壁上交织出一幅幅奇异的光影图案。
透过巨大的玻璃窗，他们清晰地看到一个婴儿正静静地躺在培养皿中，周围簇拥着忙碌不停的科学家和手持各种设备的记者。
“苏九出生的那一天，举国欢庆。”旁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冷漠。
路西法伸手接住一片不知从何处飘落的培养液结晶，\"试试能唤醒她吗？\"话音未落，一团火焰猛地从他的手中蹿出，将结晶烧成紫色烟雾。
烟雾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新闻标题：「苏氏第九代完美体诞生」「基因工程里程碑」......
\"做不到，她的意识好像藏起来了。\"林宵试着寻找苏九的意识。
路西法正凝视着某个方向，地狱火在他瞳孔中跃动：\"梦魇的能力是让人回忆起最想逃避的记忆，再在他们最难受的时候跳出来诱惑签契约。现在源头被解决......\"
场景再次如同幻灯片般骤然变化。
林宵和路西法站在了一间装饰华丽的婴儿房里。
房间的墙壁上绘制着精美但是科学的图案，天花板上悬挂着璀璨的水晶吊灯，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却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苏九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嘴里咿咿呀呀地朝着父母走去，她那粉藕般的小手高高举起，脸上洋溢着对父母温暖拥抱的渴望。
然而，她的父母却只是手持透明的平板电脑，眼神中满是无措与茫然，仿佛眼前这个可爱的孩子是一个他们永远无法理解的难题。片刻之后，他们毫不犹豫地叫来了保姆，将满心期待的苏九带走。
苏九的小手在空中徒劳地抓了抓，却只抓到了那冰冷而又无情的空气，她那原本明亮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失落与委屈。
一个恍惚间，场景再次天翻地覆般变化。楼顶的空中花园里，牙都还没长齐的苏九正跌跌撞撞地追逐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她那粉嫩的小腿在奔跑中不小心被蔷薇划破，渗出了点点血痕。
保姆如同幽灵般从廊柱后闪身而出，手中拿着治疗喷雾，治疗着着苏九腿上的伤口。
而小苏九因为疼痛大哭。
\"九号实验体情绪指数异常。\"突然插入的电子音让画面扭曲。苏父的全息影像凭空出现，那冰冷的机械臂无情地抓走了正在哭闹的幼童。
保姆见状，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却不小心撞碎了庭院中精美的蓝色琉璃屏风。刹那间，满地的碎片折射出千万个哭泣的小苏九，那画面仿佛一幅破碎的画卷，令人心碎。
又一个恍惚，场景再次变化。
林宵和路西法出现在了一间充满科技感的书房里。
苏九正全神贯注地坐在电脑前，手指如同灵动的舞者般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着复杂的公式和图形，仿佛在构建着一个只属于她的神秘世界。
她的保姆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小心翼翼，时不时地喂她吃一口点心。
“昨天，她的最后一颗牙齿终于长齐了，但她并没有感到任何喜悦。”旁白的声音再次冷冷地响起
路西法的目光缓缓落在苏九的脸上，只见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孤独，仿佛是一个迷失在黑暗森林中的孩子。
这时，苏九看到父母从旁边的实验室走出来，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立刻伸出小手想要找他们。
然而，父母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继续他们之间冷漠的讨论。
“明明各项指标在出生时都达标，怎么偏偏免疫理性一型？”父亲的声音冰冷而机械。
理性系列药剂是这个世界用来抑制情绪的疫苗，让他们能更专注迭代科技。
“没事，她负责的最新型号歼星舰主炮已经到尾声了，十号也即将繁育完成，先随着她吧。”母亲的声音同样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
苏九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她开始哭闹。
保姆赶紧心疼地跑过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仿佛这是她唯一能给苏九的温暖。
而父母却在那边厌恶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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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星为什么会眨眼睛？\"
苏九蜷在保姆怀里，赤脚悬在三百层实验室观景台的边缘。
人造的蓝色极光在天幕流淌，将她的睡裙染成翡翠色。
保姆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旋律：\"因为星星在给勇敢的孩子讲故事呀。\"
全息屏突然在她们身后炸开红光。保姆猛地将苏九护在身后，转身时，她围裙口袋里掉出半块熔化的太妃糖。
苏九透看见十几个武装机械卫兵举着粒子步枪逼近，枪口流转的能量环将保姆的影子切割成碎片。
\"目标情绪模块异常，执行记忆清除程序。\"机械音在暴雨中格外清晰。
保姆毫不犹豫地抓起操作台上的激光焊枪——那本该用来修理培养舱的工具，此刻在她手中却化作了一柄燃烧的十字剑，散发着炽热的光芒。
\"快带小九走！\"保姆的怒吼混着金属熔化的焦糊味。
她挥出的弧光斩断三具机械卫兵的膝关节，液态金属如汞珠般在地面滚动。
当第四发粒子束洞穿她肩胛时，她用血肉挡卡住了枪口，任由高温灼烧也要争取到其他兄弟姐妹带着苏九逃跑的时间。
之前被遗弃的八人，偷偷造了转移装置，只为了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苏九经历的，他们都经历过。
路西法看着保姆姐姐挥起的火焰剑，思绪也回到了千万年前，怔怔的发呆。
就在这时，周围的景象开始崩塌，记忆的碎片像是被风吹散的沙粒，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林宵和路西法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苏九的眼睛缓缓睁开，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和痛苦。
她看着林宵和路西法，嘴唇微微颤抖，低声问道：“都被你们看到了？”
林宵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苏九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路西法走到她身边，淡淡的说：“这种记忆你越是逃避，就越是痛苦。从现在开始你会好过很多。”
林宵回头看了一眼路西法，有些吃惊他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然后也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至少现在你不是一个人。”
苏九看着他们。
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谢谢。”
揉了揉脸，她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所以你俩没有受到影响吗？”
林宵和路西法互相看了看，昏暗的光线下，两人的表情显得有些微妙。
“我只是魔法用不了了，并不代表我变成脆弱的人类了。”路西法耸了耸肩
伸出了漆黑的羽翼，仿佛在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尽管他的力量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压制，但他依旧保持着那份属于堕天使的优雅与自信。
林宵挠了挠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虽然我还是脆弱的人类，但好歹我也修行到元婴境界了。”
他说完，指了指自己的丹田，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就是这个位置，这有个小宝宝哦。”
苏九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皱了皱眉，脸上表情转化为一种既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林先生，虽然我知道你可能是在哄我开心，但我感觉有点恶心。”
林宵立刻捂住了脸，懊悔不已地说：“oK，其实我也不敢相信这话是怎么从我嘴里掉出来的，抱歉。”
路西法在一旁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然后恢复了那副看上去冷冰冰的表情，转身朝黑暗深处走去。
林宵见状，赶紧伸出小臂，示意苏九扶着他走：“其实我对你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感兴趣，虽然我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但是谁又能忍得住呢，你说是吧？”
眼神中却透露出真诚的好奇。
苏九有些无语，但还是把手搭上了林宵的小臂。
两人追着路西法的背影，慢慢向前走去。
苏九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就跟古代童话的剧情一样，公主流落到了民间，被一户贫穷且善良的平民收养了。她藏着自己的聪明，悄悄地制造装备，暗里进行着资源再分配行动。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新闻...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她说完，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眼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
仿佛刚刚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又变回了那个充满活力的美少女科学家。
林宵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种吃瘪的表情，仿佛被苏九的突然转折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九见状，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显得格外清脆：“太不公平了，大家都是刚认识，怎么就只有我交了底？你们也必须让我知道你们的故事！”
林宵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嘿嘿嘿。”他的语气敷衍。
路西法走在前面，听到两人的对话，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修长，黑色的羽翼在背后轻轻抖动，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