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看了眼手机,站起身,语气缓和了些:“时间确实不早了,我也不跟你们耗着了。这样吧,郎总您先把公司的基本情况、主营业务还有合作需求跟我说说,我看看有没有能搭上边的机会,要是实在不行,也省得大家浪费时间。”
郎总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赶紧放下酒杯,坐直身体,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我们公司主要做建材批发,像钢筋、水泥、瓷砖这些都做,在海市有两个仓库,合作的工地也有十几家,年营业额大概在千万左右。这次主要是想贷笔钱,周转一下库存,等工地结了款就能还上,风险特别小!”
苏然耐心听他说完,才缓缓开口:“郎总,实不相瞒,我负责的贸易二部,主要做的是有色金属、贵金属还有新能源新材料的业务,建材这块,归贸易一部管,我平时很少接触。”
“那苏经理能不能帮我们引荐一下一部的负责人?”郎总立刻追问,又习惯性地想提好处,“只要您肯帮忙,好处方面……”
“引荐没问题,”苏然打断他,语气却带着提醒,“不过我得跟您说清楚,建材行业的审核比我们部门更严。我们做供应链金融,只跟行业内的头部企业合作,尤其是建材这种竞争激烈、风险高的领域,要求更苛刻。您公司是上市公司吗?”
郎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就是个普通的民营企业。”
“那你们上下游的合作企业里,有大型国企或者上市公司做背书吗?”苏然又问。 郎总这下彻底蔫了,苦笑着摇头:“哪有那么大的背景啊,我们就是跟一些中小型建筑公司合作,说白了就是个大点的供应商,哪能拉到国企背书。”
“那不好意思,目前来看,确实没有合作的可能。”苏然语气坦诚,“当然,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要是以后公司业务调整,或者你们发展到符合标准了,我再通知各位。”
说完,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对着恐恐递了个眼色:“我们先走了,你们慢吃。” 恐恐立刻起身,跟在苏然身后,两人没再看郎总和王柏川的脸色,径直走出了包间。
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郎总端着酒杯,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啊!”
王柏川还想安慰:“苏然不是说了吗,以后说不定有机会……”
“以后?哪还有什么以后!”郎总打断他,语气里满是失望,“他这就是客套话,你还真信?不过也难怪谭宗明这么器重他,做事这么有原则,不贪小便宜。”
接下来的时间,只剩下王柏川陪着郎总喝酒。
郎总心里不痛快,一瓶白酒喝完还不尽兴,又点了一瓶,王柏川只能硬着头皮陪喝,心里却在打鼓——这顿饭的开销,怕是要超预算了。
等到终于散场,王柏川去前台买单,看到账单上“8680元”的数字时,脸瞬间绿了——这几乎是他公司半个月的利润!
可当着郎总的面,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咬着牙刷了卡,心疼得直抽气。
出了酒楼,王柏川叫了代驾,先把醉醺醺的郎总送回酒店,再送樊胜美回欢乐颂。
到了小区门口,樊胜美推开车门就走,连句“再见”都没说——她心里也窝着火。
不仅没帮王柏川促成合作,还得罪了苏然,自己还喝了不少酒,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别提多憋屈了。
代驾看着樊胜美走远,转头问王柏川:“先生,您到哪?我送您过去。”
王柏川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先走吧,我在路边醒醒酒,吹会风。”
代驾走后,王柏川坐在马路牙子上,掏出烟,刚想点,就听见有人递过来一个打火机。
他抬头一看,居然是苏然。
原来苏然送恐恐回家后,想着王柏川这顿饭花了不少钱,心里过意不去,就绕回来看看,没想到正好撞见他在路边坐着。
王柏川接过打火机,尴尬地笑了笑,点上烟,猛吸了一口:“苏经理,你怎么还没回去?”
“刚送恐恐到家,绕过来看看。”苏然在他身边坐下,也点了一支烟,“今天这顿饭,让你破费了。我不是针对你,你得明白,我是部门经理,得对公司负责,不能随便开后门。”
“我知道,不怪你。”王柏川摆摆手,语气里满是自嘲,“是我自己老异想天开,以为靠拉关系就能成,现在才知道,没实力,说什么都是白搭。”
苏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抽烟。
王柏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苦笑起来:“其实我早就知道,合作的机会渺茫,现在才算彻底明白,不是渺茫,是完全不可能。连郎总那样的规模都不行,何况是我这种小公司。”
“兄弟,做生意得一步一步来,不能一口吃个胖子。”苏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最该做的,是踏实做好自己的业务,把公司规模做起来,把口碑攒好,而不是整天想着走捷径。”
“我知道,可我就是想试试。”王柏川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我太渴望成功了,我必须成功。”
“成功就这么重要吗?”苏然看着他,“踏实一点,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难道不好吗?”
王柏川猛吸了一口烟,烟蒂烫到手指才反应过来,他掐灭烟,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苏经理,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这宝马是租的,一天四百块;身上这西装是高仿的,三百块一套;只有这块表是真的,不过不怕你笑话,是用信用卡分期买的。我根本不是什么‘王总’,公司加上我,一共就四个人,就是个小皮包公司。”
苏然心里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坦诚。兄弟,我还是那句话,踏实点,把心思放在自己的业务上,别再玩这些虚的了,没意思,也长久不了。”
“我也不想啊,可我没办法。”王柏川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跟小美差距太大了,她那么优秀,能在海市扎根,还能买房子,我配不上她。你以为我这样活着不累吗?累啊,每天都在装,生怕被人看穿。”
他又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眼神里满是无奈:“现在这个社会,谁不看表面?我没背景,没实力,要是再不装得像点,小美能搭理我吗?郎总这种客户能跟我合作吗?我也是被逼的。”
苏然知道他说的“小美”是樊胜美,却没戳破樊胜美也住合租房的事。
只是轻声说:“没必要。有没有房子,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我不也没买房子吗?”
“我跟你不一样。”王柏川摇了摇头,“你是晟煊的经理,职级至少是p7吧?年薪几十万,还有安迪姐那样有本事的姐姐帮衬。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拼,可我连拼的方向都找不到。”
苏然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业务的事,我帮不上太多忙,毕竟领域不同。不过感情上,我能劝你一句——追女孩靠的是诚意,不是装出来的体面。你要是真喜欢小美,就跟她坦白,要是她只看重这些虚的,那这样的感情,也没必要珍惜。”
说完,他挥了挥手:“我得走了,以后要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只要不违反原则,肯定帮你。”
王柏川看着苏然离开的背影,嘴里小声嘀咕着:“诚意?有用吗?”他苦笑一声,觉得苏然还是太理想了——在这个现实的社会,诚意又值几个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