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 扰乱敌阵之时
风急。
血浓。
通天塔的中段,平台边缘的栏杆上还挂着半块魔物残肢。风一吹,残肢晃了晃,黑血滴在地上,溅起的尘土里混着焦糊味 —— 那是昨夜魔焰灼烧后的痕迹。
魔军的混乱,已不是 “乱”,是 “崩”。
东边的噬魂兽群像没头苍蝇,有的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有的却想往后缩,刚转身就被身后的魔兵砍了脑袋;西边的骨刺魔举着骨矛乱挥,却劈中了自家的影魔,影魔尖叫着遁入阴影,再出来时,骨刺魔的喉咙已多了道血口。
这混乱,是 “千影” 给的。
没人看清 “千影” 的人在哪。
只看见魔阵里时不时亮起一道银芒 —— 那是刺客的匕首反光,接着就有魔军官栽倒,魔兵没了指挥,更乱。
有个 “千影” 刺客被逼到墙角,三只魔物围上来,他却突然矮身,匕首划向魔物的脚踝,魔物倒地的瞬间,他已踩在魔物背上跃起,手里多了枚烟雾弹,落地时烟雾散开,人早没了影。
这混乱,也是联军等的。
通天塔中段的宽阔平台上,法师团的衣摆都绷得很紧。
轻舞飞扬站在最前。
她的法袍是冰蓝色的,边角绣着细碎的雪花符文,此刻正被能量激得无风自动,衣角扫过地面的符文阵,激起一点淡蓝微光。
昔日里总带着笑的眉眼,现在只剩霜 —— 不是冷,是沉,沉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她手里的法杖,杖身是千年冰木做的,泛着温润的白,杖顶的蓝宝石却亮得刺眼。
那光不是突然爆出来的,是慢慢涨的,从宝石中心往外渗,像极北冰原的晨光,一点点铺满宝石表面,再顺着杖身往下流,缠上她的手腕。
“精神力链路,最后检查。”
轻舞飞扬的声音很轻,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法师耳朵里。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身后的人在做什么 —— 老法师格雷正调整袖口的符文扣,年轻的莉莉攥着法杖的手指泛白,却没一点颤抖,还有沉稳的卡尔,正用指尖敲着膝盖,那是他记咒语节奏的习惯。
他们不用集体吟唱。
三个月前,祁默就把 “精神链路阵” 画在了这平台上。那时轻舞飞扬还抱怨过:“这么复杂的阵,记错一个符文怎么办?”
祁默只扔给她一块水晶:“用【规则窥视】看,看清楚每个符文的纹路,看它们怎么连。”
后来他们练了无数次,从第一次链路断开,冰锥砸偏了演练靶,到现在,每个法师的精神力都像丝线,顺着阵法的纹路,稳稳缠在轻舞飞扬的精神核心上。
像臂使指。
“放!”
清冷的喝声落下时,平台上的符文阵突然亮了。
淡蓝的光从阵眼往外涌,顺着法师们的脚边往上爬,缠上他们的法杖,再汇聚到轻舞飞扬的杖顶。那蓝宝石的光瞬间暴涨,刺得人睁不开眼 —— 接着,通天塔的塔身之上,突然展开了一对翼。
不是真的翼。是魔法能量凝的。
左翼是冰,右翼是火与奥术。
冰翼展开时,空气里的水汽都被抽走,平台边缘的栏杆上瞬间结了层白霜;火翼晃动时,连风都变热了,远处魔兵的毛发都被烤得卷了起来。
第一波冰锥下来时,没声音。
只有 “唰” 的一声 —— 那是冰晶划破空气的动静。
无数冰锥凝在冰翼下,像一片倒悬的森林,尖端正对着下方的魔阵。
轻舞飞扬的手腕微沉,冰锥就落了。
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最前面的一排噬魂兽,刚张开嘴想喷魔焰,就被冰锥钉在了地上。
冰从脚往上冻,先是爪子,再是身体,最后连眼睛里的红光都冻住了。
它们保持着前冲的姿势,成了冰雕。
后面的魔兵没刹住脚,狠狠撞上去 ——“咔嚓” 一声脆响,冰雕碎了,冰渣混着黑血溅了魔兵一身,魔兵尖叫着后退,又撞翻了后面的同伴。
火翼接着动。
不是零散的火球,是一团团赤金色的火团,像从天上掉下来的陨石,带着 “呼呼” 的风声,砸向魔阵最密的地方。
第一团火砸下去时,没声音,只看见魔兵们突然停住,接着就被火焰裹住 ——“轰” 的一声,火焰炸开,形成一道火墙,火墙里传来噬魂兽凄厉的尖啸,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野猫,那声音刺得人耳朵疼,连通天塔的栏杆都跟着颤。
有个 “千影” 刺客正被三只影魔围着,他的匕首已经划中了一只影魔的肩膀,可另外两只影魔的爪子已快碰到他的后背。
就在这时,一团火球突然砸在他身后 —— 不是砸他,是砸在影魔旁边。
火焰炸开,影魔被热浪掀飞,刺客趁机转身,匕首刺穿了最前面那只影魔的喉咙。
他抬头往平台上看了一眼,没看见轻舞飞扬的脸,只看见那对冰翼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嘴角勾了勾,转身又扎进了魔阵。
奥术飞弹是最后来的。
淡紫色的飞弹,像一群灵活的蜂,顺着魔阵的缝隙钻,速度快得像风,还会拐弯。
有个魔军官正举着骨杖喊,想把乱掉的魔兵重新组织起来,刚喊了一句,一枚奥术飞弹就从他的魔甲缝隙里钻了进去 ——“噗” 的一声,魔军官的身体僵住,接着就倒了下去,骨杖掉在地上,滚了几圈,被一只魔兵的脚踩碎。
还有个 “千影” 刺客,刚解决完一个魔兵小头目,正想撤离,身后却追来一群噬魂兽。
他跑得很快,可噬魂兽追得更快,眼看就要被追上,三枚奥术飞弹突然从他头顶飞过,精准地砸在噬魂兽的眼睛里。
噬魂兽疼得满地打滚,刺客趁机翻上一道断墙,冲平台的方向比了个手势 —— 虽然没人看见,但他知道,法师们能感觉到。
法术的落点,准得吓人。
没伤过一个 “千影” 刺客,甚至还能帮他们解围。
这不是运气。
三天前的演练场,轻舞飞扬的冰锥偏了一寸,砸到了模拟 “千影” 的稻草人。祁默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块刻着符文的木牌,声音很冷:
“规则里的偏差,要补。”
他抬手,指尖有微光,点在轻舞飞扬的法杖宝石上:
“从这里调,把精神力的输出节奏放慢半拍,冰锥的凝结时间多算三息。”
那天他们练到天黑,直到冰锥能精准地落在稻草人旁边的圈里,不差分毫。
现在,那些调整都显了效。
“千影” 是 “眼”,也是 “刃”。他们在魔阵里穿,把魔物的位置、弱点都传给法师团;法师团是 “翼”,也是 “盾”,用冰、火、奥术把魔物的阵撕开,还能在 “千影” 遇险时搭把手。
刺客的袭杀与法师的打击,拧成了一股绳。
那绳很沉,也很利,砸在魔阵上,就像砸在豆腐上。
魔阵更乱了。
有的魔兵想跑,被后面的魔将砍了;有的魔兵想反抗,刚举起武器就被冰锥冻住;还有的魔兵干脆趴在地上,抱着头,连动都不敢动。
魔将们气得怒吼,声音像炸雷,可没用 —— 他们的命令传不出去,魔兵们已经怕了,怕那对冰翼,怕那些从天而降的法术,更怕那些藏在阴影里的 “千影” 刺客。
轻舞飞扬还站在平台前。
她的额角渗了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法袍上,晕开一点湿痕。
法杖的宝石亮度弱了些,可她的手没抖,眼神还是沉的。
她看着下方的魔阵,看着冰锥落下,火球炸开,奥术飞弹穿梭,看着 “千影” 刺客的银芒在魔阵里闪,嘴角终于动了动 —— 不是笑,是松了口气。
冰翼还在。
遮着天,挡着魔。
魔族的攻势,像被砍断的水流,断了,散了,再难往前一步。
冰翼蔽空,法拒千军。
这八个字,不是口号,是此刻通天塔下最真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