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躲闪,嘴硬着:“我憋什么闷气……这算什么事……”
“有人以为自家王兄要成婚了,她要被弃去流落街头了,为此难过了好些天……路边拉个小郎君就想凑合嫁了求着人家将你拐了去,还不算是大事?”
晏鹤川接着反问。
安歌可不承认,可听他口中这么一说,心底里却是苦涩泛滥,这股子怪异的情绪在她心里头绕了好几日,一旦涌起,难受至极。
可又不想表现得自己十分小气。
“我才没有难过!”安歌继续嘴硬着。
晏鹤川凑过头来仔细地看着她细微的表情,低低的声音反问:“哦?是吗?那你说说,这些时日为何避着本王?”
“我才没有避着你。”
“看着本王说。”他强调着。
也就是今日校场上的人都被支了开,此处此刻只有她二人,四周静谧,才得以叫安歌的情绪被放得更大。
“我才不看!”
每一句都是气话。
她隐约听见晏鹤川鼻息间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
心虚地抬眸,对上他那双探究的深眸,安歌抿了抿唇,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她又没做错事!凭什么这副理不直气不壮的样子!
她非要看着他。
“我也很忙的!”固执答着他的问题,“何须刻意避着你。”
“本王说过,你对何事有何不解,都可来问。你若有心事,也可坦然与本王说。本王有何不能同你解释的?”他平静地与她讲着道理,语气柔和。
安歌听着,一边委屈地抿了唇,一边撇开了眼,她如何说,她自己都揣度不明白自己这阵没来由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她也知道不应该。
可她如何能干涉晏鹤川同何人往来,娶什么样的王妃?
闷闷地开了口:“我也不是事事都需要王兄关怀……只是——”
他静静等着她。
“只是你那几日分明是为了陪将要过门的王嫂的,却同我说是因为忙。分明是你不同我说清楚!”
“本王何时要陪什么王嫂了?”晏鹤川不解,见她气急,还轻轻笑了笑。
安歌见他还有心思笑,心里的憋屈更不打一处出:“你同沈家娘子!我都知道了!”
“假的。”他语重心长地否定。
“我都看见了!”安歌可亲眼看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看见什么?”
“你们三更半夜!两个人——”安歌说及此,转而一顿,别扭道,“那是王兄的事,不必同我解释。”
什么三更半夜里两个人?
晏鹤川哑口无言,简直越描越黑。
看眼前的人像那炸了毛的小猫,晏鹤川就想伸手给她顺一顺。
可手刚抬出,抚摸了两下她的发心,她就立刻往后又撤开了一步。
“本王同沈长吟清清白白。”他酝酿良久,才道,“且,我们二人,绝无成婚之意。”
“才不想管你同谁清白不清白!才不管你同谁成婚!”她犟着嘴,末了还强调,“我可没有生气!”
即便不是沈娘子,来日也会别的什么赵娘子,钱娘子,孙娘子,李娘子,他总会成婚的。
和旁人成婚!
好似是意识到自己言辞激烈,也意识到她心中的不平,不在于是否是沈长吟,而是因她——
安歌察觉自己心跳速度乱了,有些慌了神。
带着几分难得的娇气,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要走。
“好好好,没生气。”他跟了上来,欲拉上她的手腕,她却避了开。
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只想叫自己赶紧将这份念头打消,沉闷开了口:“是我自己的问题,与王兄无关。”
“近日本王与沈家之事是因——”晏鹤川微微蹙了眉头,只能详细解释,“时局所迫,放了风声,设局做给旁人看的。”
“何况,还没将我们歌儿养出羽翼来,怎可能舍得将你丢下?”
演……演的?
安歌闻言,神色一僵,带着些许的羞愧,还有,生错气的尴尬。
他接着解释道:“因……本王不觉此事是什么大事,故而才未同你提起,并非有意瞒你。”
见她神色有所缓和,晏鹤川试探着提议:“好了……如何才能不生气?本王带你骑马去?”
“去吃你此前说的那家包子铺?”
“还是……陪你去逛东街新开的首饰铺子?”
晏鹤川不信她这样好的天气,真能老老实实在府中待上一天。
她怨怼地抬起头:“什么都行?去哪都行?”
“都行。”晏鹤川应承。
“霜露馆。”安歌大着胆子提着。
“不行。”而晏鹤川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回绝。
安歌眼皮一耷拉,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罢了——
晏鹤川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了哄她,竟还真荒唐地应承下,一大清早的,带着她去了霜露馆。
霜露馆甚至还没开门,可到底晏鹤川的令牌好使,安歌拿着他的令牌狐假虎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今日为了习武,本就一身劲装,还在马车上,装模作样地给自己脸上贴了个小胡子。
一进门,就朝晏鹤川扬了扬手,晏鹤川无奈朝身后的陆清伸了手。
一包沉甸甸的钱袋子落在他的手上,再放入到安歌手中。
她取出一块金锭子,放到了亲自出来迎接的妈妈手中。
“要这馆中,最漂亮,最善解人意,最温柔,最……总之,本公子要头牌!要美人,要……三……四个!来陪我!”她掰着手指头比划着。
随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同那领着赏钱奉承在她左右的老鸨上了楼!
好一个三四个……
晏鹤川暗暗在后头抱着臂,咬着后槽牙。
身侧陆清的声音幽幽响起:“兄长带着妹妹逛花楼,还是摄政王带着长公主——王爷……这消息若传开,叶家不得将弹劾您的折子从太极殿排到咱们王府门口?”
陆清一边啧啧感叹着,一边摩挲着下巴费解地看着自家主子。
一大早拉着他去了廷振司忙了一个时辰,赶去校场支走柴央,就为了等着小殿下来。
他也是不懂了,分明都在一个府上,昨日都去将人接回了,今日还得拐着弯要去教人习武。
如今人应当是没哄好的,还得伺候着带她来霜露馆,就为哄她高兴?
他家王爷何时这般卑微……
不过平日里给包糖给包酥饼就能哄好的小殿下,近日这是生的王爷什么气?
晏鹤川在心里无声叹气,神色上瞧不见半分喜色,沉着声:“此事若能传出,那这霜露馆,明日就别开了。”
早知她能对此处念念不忘,一早就该给它关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