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教廷帝国,首都——圣辉城。
这座城市是神权在地上的具象化,巨大的白色穹顶和刺破天际的尖塔,无时无刻不在向世人宣告着唯一真神的至高无上。
帝国即是教会,教会即是帝国。
至高圣堂之内,巨大的七彩琉璃窗将阳光切割成神圣的光柱,照耀着由整块圣白岩雕琢而成的巨大神像。
空气中弥漫着百年圣油与安魂香的独特气息,宁静,庄严,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大主教奥格索斯,正独自站在这座空旷得足以容纳数千人的祈祷厅中央。
他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祭袍,身形枯槁,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那双闭着的眼睛里,却仿佛蕴藏着一片威严的星海。
突然,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无情地撕裂了这份神圣的宁静。
一名身着深红主教长袍的枢机主教,菲利普,甚至顾不上喘匀气息,近乎是踉跄着冲进了圣堂。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恐。
“冕下!”
菲利普的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奥格索斯缓缓睁开眼,他那双平日里如同宁静湖泊的蓝色眼眸,此刻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他没有呵斥,只是平静地问:
“菲利普,是什么样的地狱恶魔,让你失落了对主的虔诚与敬畏?”
“冕……冕下!”
菲利普主教喘着粗气,双手颤抖地呈上一份用三重火漆紧急密封的公文,“来自北境阿尔特留斯地区的报告!最高神学警报!”
奥格索斯眉间的皱纹微微加深。
神学警报。
这意味着,有某种足以动摇整个帝国信仰根基的事物出现了。
这比一支叛军兵临城下要严重千百倍。
一名侍从官快步上前,接过报告,呈递给大主教。
奥格索斯从容地拆开火漆,展开那份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羊皮纸。
圣堂之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大主教的表情,起初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慈悲与平静。
但随着他的目光逐行扫过,那张犹如圣人雕像般的面容,开始出现裂痕。
慈悲褪去,化为惊愕。
惊愕凝固,转为冰冷。
最终,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如同万年冻土般的死寂与森寒。
他的手,那只未曾持杖的手,在身侧不自觉地攥紧,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报告的内容,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扎进了神圣教廷帝国的心脏。
“……以‘人民’的名义,审判贵族?”
“……宣称‘神赋予所有人的,是生存与追求幸福的权力’?”
这些字眼,每一个都像是渎神的诅咒。
千百年来,教廷帝国向整个大陆的所有生灵灌输着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人生而有罪,贵族代神牧养羔羊,农奴以永世的劳作与卑微的服从来为自己赎罪。
这是秩序的基石!
是神权的根基!
是帝国存在的唯一合法性!
而现在,一群泥腿子,居然敢公开宣称,他们生来就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这是在否定教廷帝国对“神意”的唯一解释权!
是在动摇他作为神在凡间唯一代理人的神圣地位!
当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报告结尾处——那个新生政权宣称,他们的一切都来自于一位闻所未闻的“指引之神”时,一股无声的怒火,从他那双苍老的眼眸深处,轰然燃起!
那不是凡人的愤怒,而是一种神性被亵渎,权柄被挑战的,毁灭性的震怒。
一个伪神!
在真神光辉照耀的帝国疆域内外,竟然诞生了一个拥有信徒和政权的伪神!
奥格索斯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一切的可怕之处。
这不再是简单的异端思想,这是一场赤裸裸的信仰战争。
对方已经不满足于争夺凡俗的土地,而是在争夺神在人间的羔羊,在争夺万民的灵魂归属!
一旦让这种思想蔓延,帝国境内亿万正在苦难中赎罪的农奴,将会如何看待自己的命运?
又将如何看待颁布教义,让他们安于本分的神圣教廷?
到那时,信仰的基石将瞬间崩塌,他所统治的这个庞大帝国,也将分崩离析。
“伪神……”
大主教的嘴唇轻轻翕动,吐出的词语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他缓缓地,将那份报告重新卷起,随后抬起头,那双蓝色的眼眸里,已再无一丝慈悲,只剩下审判日般的冷酷与威严。
他手中的白金权杖,重重地往地上一顿!
咚!!!
一声闷响,如同神灵的裁决,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狠狠敲击了一下。
“传我的谕令。”
他的声音不再苍老,而是充满了钢铁般的意志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立刻召集所有枢机主教,于至高圣堂召开紧急教义评议会!同时,传光明裁判所最高审判长前来见我!”
奥格索斯环视着空旷的圣堂,仿佛在对整个帝国下达命令:
“在阿尔特留斯那片被污染的土地上,诞生了一个传播瘟疫的异端国度,一个胆敢僭称神名的伪神!”
“神殿必须降下雷霆震怒!”
他举起手中的权杖,杖首的光明圣晶石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将他整个人映照得如同降下神罚的天使。
“评议会必须立刻将此等异端定罪!然后,以吾与神之名,向整个大陆发布《绝罚敕令》!任何与这个伪神及其信徒有染的土地、王国与个人,都将被圣光彻底弃绝,其灵魂将被永世诅咒!”
“命令裁判所,组建净化军团,将那些被恶魔蛊惑的迷途羔羊,和那个胆敢窃取神之名号的伪神源头……一同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