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把那块铁皮碎片塞进内袋时，指尖还沾着锈粉。巷子口的风卷着塑料袋打转，远处夜市的灯牌刚亮起来，一串串红灯笼在晚风里晃，像是谁把整条街挂上了节日装饰。
“东城老夜市。”陈虎走在前头，背上的消防斧用黑布裹着，像扛了捆废钢材，“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摊主收摊后清场十分钟——那就是阴气最松的时候。”
江临川摸了摸右手指环，热度还没散。刚才那一战留下的震荡还在识海里嗡鸣，像电脑蓝屏后强行重启，系统界面浮在视野边缘，灰扑扑的字体写着：【幽冥流量包加载失败，请检查信号强度】。
“你这破App比我家宽带还卡。”他低声骂了一句。
“你说啥？”陈虎回头。
“我说，今晚得快点干完活去吃烧烤。”江临川扯了扯帽子，“我算过命，今天宜补气血。”
两人绕到夜市后巷，脚下是油污混着雨水的地面，砖缝里长着绿苔。空气里孜然味浓得呛人，夹杂着下水道返上来的酸腐气。陈虎蹲下撬开一块活动地砖，下面露出半截生锈的排水管。
“老殡仪馆的运尸道。”他指了指，“九十年代填的，听说当年封得急，底下压了个守灵人，怨气没散。”
江临川没吭声，瞳孔泛起一层淡蓝。他能感觉到——三米以下，有东西在动。不是水流，是某种缓慢搏动的阴流，像血管漏了血，一滴一滴渗进现实。
“漏得不轻。”他说，“再拖两天，这片地就得养出阴窝。”
话刚落音，肩头忽然一沉。
一只冰凉的手按上来，力道不大，但稳得像铁钳。
“别动。”女声从背后传来，冷静得像在报尸检报告，“你右脚再往前半寸，就踩进漩心了。”
江临川反应极快，侧身甩手，铜铃已滑进掌心。陈虎也猛地转身，手摸向背后斧柄。
女人站在两步外，警服衬衫扣到领口，马尾束得一丝不苟。她左手垂着，银质镊子夹在指间，右手托着一面旧罗盘。那罗盘铜面发黑，指针疯转，发出细微的嗡鸣，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来：【检测到通灵境巅峰目标，属性契合度78%，推荐合作模式开启，积分兑换享九折优惠~】
江临川眯眼：“你是哪个庙的？”
“刑侦队痕检员。”她收起镊子，把罗盘扣回腰间皮套，“林婉。顺便兼职扫街道士，今晚值班。”
陈虎吹了声口哨：“穿警服还能玩罗盘的，我还是头回见。”
林婉没笑，目光扫过两人：“你们也是冲这个来的？”
她用鞋尖点了点地面，动作利落。
“这处漏洞已经吸了三只游魂，要是半夜形成阴窝，整片街区的人都得做噩梦。轻则失眠，重则精神错乱——上周就有个小孩半夜坐起来写作业，写了三小时，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江临川盯着她手腕上的红绳，结打得有点眼熟，像是在哪段系统闪过的记忆里见过。
“你怎么知道我要踩进去？”他问。
“你身上有‘被注视’的痕迹。”林婉直言，“高阶阴能残留，气场不稳定。在这种地方走动，等于举着荧光棒往陷阱里跳。”
江临川沉默两秒，把铜铃收回口袋。
“所以你是来修漏的？”
“顺带。”她重新打开罗盘盖，“主要追一只逃出来的怨灵，它顺着阴脉跑，刚好停在这儿。”抬头看他，“现在有两个选择——先堵洞，还是先抓鬼？”
江临川和陈虎对了个眼神。
“先堵洞。”他说，“活着才能抓鬼。”
林婉点头，手指在罗盘边缘轻敲两下，指针立刻稳住，指向地下某处。
“那就合作一次。”她说，“我定源，你封口。”
系统冒泡：【新组合任务触发概率+15%，建议积极互动，友情提示：对方好感度目前为‘可接受陌生人’】
江临川扯了下卫衣帽子，压住眼角还没褪的幽蓝：“行啊，新朋友。不过下次提醒人，能不能别从背后下手？吓人。”
“那得看你下次是不是还站错位置。”林婉嘴角微扬，终于露出点笑意，“御鬼界第一准则——别把自己变成祭品。”
陈虎插嘴：“你们俩先聊着，我去看下侧边通道有没有游魂聚集。”他往后退两步，摸出兜里的香烟，“有情况我吹口哨。”
江临川蹲下，指尖贴地。阴流波动比刚才强了，像心跳加速。他闭眼，脑子里自动跳出代码结构——这是个未闭合的循环，得找个出口打断。
“你这罗盘能精确定位吗？”他问。
“误差不超过三十厘米。”林婉单膝跪地，把罗盘平放，“但它只能找源，不能修。封口得靠你们动手。”
“懂了。”江临川掏出一颗阴魂晶，“能量载体有了，就差个接口。”
“你从哪搞到这玩意的？”林婉瞥了一眼。
“捡的。”他笑，“路边常见，跟共享单车似的，扫码就能用。”
林婉没接这话，低头看罗盘。指针突然剧烈震颤，铜面浮起一层暗红纹路。
“不对。”她皱眉，“漏点在移动。”
“什么？”江临川睁眼。
“阴流源头在往下沉。”她手指快速拨动罗盘边缘，“有人在下面引流，不是自然泄漏。”
江临川立刻反应过来：“有人在挖？”
“或者……”林婉抬头，“有人想把它引到别的地方。”
系统突然震动：【警告：检测到异常数据流，疑似人为操控阴脉，建议终止当前操作】
“麻烦了。”江临川站起身，“这不是漏，是被人开了闸。”
“而且。”林婉收起罗盘，声音冷下来，“那只逃逸的怨灵，可能根本不是逃——是被送下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远处烤串摊传来笑声，小孩追着气球跑过巷口，灯光照在脸上，像一场虚假的安宁。
江临川摸了摸内袋里的铁皮碎片，那上面的三点圆圈符号还在。
“你见过这个吗？”他拿出来递给林婉。
她接过一看，瞳孔微缩。
“这符号……”她顿了顿，“我在一份旧档案里见过。”
“哪份档案？”
“不该问的别问。”林婉把碎片还给他，“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得在它沉到底之前截住源头。不然，整条阴脉都会偏移。”
“怎么截？”
“你有阴魂晶，我能定位。”她看着他，“拼一把，用你的能量反向注入，强行凝固裂口。风险不小，搞不好你会被阴流反噬。”
江临川笑了：“修地府不如送外卖，好歹送外卖摔了还能讹商家一顿饭。这活儿干砸了可是真死。”
“那你去送外卖？”林婉挑眉。
“不去。”他把阴魂晶捏紧，“但我得先说好——要是我躺下了，你得请我吃顿好的。”
“行。”林婉解开衬衫第二颗扣子，从内袋抽出一张符纸，“阳间规矩，我记着。”
她把符纸递过来，黄底朱砂，画得潦草，像是随手撕下来的。
“拿着。关键时刻贴胸口，能扛一次阴气倒灌。”
江临川接过，看了眼：“这符谁画的？这么丑。”
“我自己画的。”林婉瞪他，“难不成你还指望老子请大师开光？”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临川赶紧收好，“就是觉得……挺接地气。”
“御鬼者又不是偶像剧主角。”她站起身，罗盘再次打开，“准备好了就说一声。”
江临川活动了下手腕，指环发烫。
“准备好了。”
林婉点头，手指在罗盘上一划，指针瞬间锁定方位。
“就在你正下方，三米二，深度正在增加。窗口期最多五分钟。”
江临川深吸一口气，蹲下，将阴魂晶按向地面裂缝。
能量刚接触阴流，整条巷子的温度骤降。地砖缝隙里冒出灰雾，像有东西在下面呼吸。
罗盘发出刺耳嗡鸣。
林婉低喝：“就是现在！”
江临川咬破舌尖，把全部感知压进晶石。
下一秒，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焊死。